清清失声叫道:“小心!”
裴远时听到耳后风声,已是早有准备,当即矮身回旋,一记扫堂腿攻向黑影,只听一声闷哼,黑影被踢得连连后退,摔倒在几步远的梁柱之下,喘着粗气,似乎已经无力还击。
裴远时还要再攻,清清却拉住了他,今日他们一行人只带了一个灯笼,在小桃手里拿着,小桃此时正被大牛护在墙角,在他们四尺开外的位置。
月色稀薄,但她瞧出来了这人是谁。
“吴恒,”她冷声开口,“你不是被关着吗?怎么自己逃出来了?”
暗色中,众人看见那黑影艰难地举起了双手,掌心摊开,似在证明自己没有敌意。
而后,令所有人都震惊的,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磕了一个重重的响头。
额头与青石地面相撞的声音在寂静后院中回响,这得使多大的力?清清疑心他的额头此时已是血肉模糊。
他磕了一个,又磕了一个,第三个、第四个……
裴远时忍无可忍,喝道:“有话就说,没人吃你这套!”
吴恒身形略微停顿,但仍一语不发,复又磕起头来。
众人面面相觑,裴远时冷笑道:“你若是想让我放你走,还是死了这条心,你应该很清楚,我有本事现在就杀了你。”
“好。”
清清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吴恒又重复了一遍。
“求求你……杀死我。”
清清困惑地说:“这两天应该没人拷打你罢?竟要一心求死了吗。”顿了顿,她又说:“过两天青州那边派人过来给你定罪,你照样死路一条,何必急于一时?”
吴恒沉默不语,院子里只有夜风送来的虫鸣声。
裴远时道:“你应该也清楚,我现在把你弄晕再关回去,更不是什么难事。”
“我方才,都看见了……”吴恒极为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我看见,你们在行道术,用了颜色很不寻常的火焰,寻到了一个亡魂。”
“那又如何?”
“我知道已经难逃一死,我不怕死,只怕该死的人却没死。”
裴远时冷笑,他今夜冷笑的次数有点多了:“你说的是你那邻居?他的确该死,可惜没人能奈何得了他,说起来,也是你咎由自取。”
“是我酿成的大祸,”吴恒的声音平静,无波无痕,但不难听出其中恨意,“我愿承担后果。”
“说来轻巧,你一个将死之人,要如何承担?”
“我知道你们习道之人都身怀异术,能驱使几个魂灵不是什么难事。你们把将我杀了,让我以鬼魂之身复仇,得手之后我的魂魄任你驱使……烧了淬炼法器也好、做药引汲取阴力也好,我都全心自愿,绝无怨言……”
“打住打住,”清清皱起眉头,“用魂灵淬炼法器,制作药引,这些你是何处听来?”
吴恒默然。
“我知道了,你祖籍云南,”清清也冷笑两声,“可惜了,你说的那些是云南玄华宗的本事,我可不用那些手段,你的灵魂,我拿来没有用处。”
吴恒仍伏在地上,众人看不到他的神情,他的脸前日被裴远时踩断了骨,想必不会太好看。
他沉默了半晌,道:“仙姑是不想用,还是不会用?”
惨淡月光下,清清眯起了眼。
“我姑母是玄华宗人,她去世多年,留下了很多宗门物事,那些物事都是我在保管,不知仙姑——可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