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三胖客气地把杨晨请进了屋子，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解释个清楚——

大梁人由来眷恋乡土，讲究叶落归根。

客死异乡的游子，须由孝子贤孙或者至亲好友，搬丧回籍。

可客死异乡之人，难免心中有怨，如若车马运送，万一不小心行了恶山，走了恶水，恐化为厉诡。

因此，搬尸的活，得找像庞三胖这样专业的人士。

乱世之前，这赶尸人的活，确实能赚不少。

但随着大乱之世到来，客死异乡之人多不胜数，对此，大多人已经心思麻木，没了叶落归根的念头。

毕竟连生人都顾及不上，何况死人。

可这就苦了庞三胖，他从小行乞，后来跟了师傅，未学艺，先三年苦活，三年尽孝，在第七个年头才正式拜师学艺。

没想到这艺只学了半年，师傅就突然之间驾鹤西归，三胖手头学会的道术，也只有赶尸的活计。

为了讨口吃的，除了赶尸，庞三胖不得不掐着鼻子，硬接一些殡葬法事。

一直以来，照书念经，倒也在湘西城蒙混过关。

但在张老爷那里，就出事了。

张家人给的钱多，庞三胖想着拿人手软，就多做些事。

念着自己道行浅，便另请了一个道友，一齐做足法事。

没想到那个道士也是个半桶水，就没说过一句对的。

两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臭皮匠，毕竟双重祸害。

说道这里，庞三胖愁眉苦脸，“我也没想到，那道士也是一个骗钱的，张老爷最终落得阴魂不散……”

“最阴公的，还是张老爷的尸身，被葬到了大阴之位……我也是这次赶尸回家，才听到他成为僵尸的事情。”

杨晨嗤笑，“说来，张老头成为僵尸还有你一份功劳。”

庞三胖红着脸，没有反驳。

杨晨淡淡开口，“可怜张老头一生行善……”

“等等……”庞三胖摆手高喊着，打断了杨晨的话，“杨校尉，你这可冤枉张老爷了，他可不是什么大善人!!”

“嗯？”杨晨应道：“不是传闻做尽善事，修桥补路，赠灾救民，还经常搭了粥棚，给老人孩子免费吃食吗。”

庞三胖说道：“他做过好事是一回事，”他笃定的说道，“但他做过的坏事更多又是另外一回事。”

杨晨眼神疑惑。

庞三胖解释：“我等赶尸人，整日与尸打交道，自是有法子，能看透怨气，祛兇避忌……但张老爷尸身，在我看来，就是大大的恶人，那怨气缠身，都不知沾惹了多少条人命了。”

杨晨沉默，思虑。

他不在意张老头是善是恶，也不在意张老头之前杀了多少人。

他在意的是，怨气积身的张老头，实力是不是如探子所报的只有九品。是否威胁到他的安危。

杨晨问道：“三胖，你回来之后，有碰到过张老头化身的僵尸吗？实力怎么样？”

庞三胖摇头：“我不曾遇到，不过倒是听到一些传闻，张家人请了不少道士，那些人说过，张老爷身体坚硬如铁，又神出鬼没。”

“已经有不少道士被杀死或者被吓跑，现在大伙说它可不止普通的九品，死在他手上的凡人，义庄快烧不过来了……现在也只有你们卧虎司，才能收拾张老爷。”

说道这里，三胖又委屈巴巴说道：“张家人此前给我通告，五天内，不把张老爷的尸身摆平，他们就会拿我祭天，还请大人出手，救小道一命。”

“这你活该，”杨晨他站起身来，琢磨了一会。

只要不超过九品，他心里还是有不少把握，于是说道，“现在就和我去寻找张老头。”

“找张…老爷！”庞三胖的脸色一下白了，“杨校…尉，武德…盛隆，我就不必了…吧。”

杨晨没有理会三胖的意愿，抓着他颈后的衣服就往屋外拖。

庞三胖泪流满面，双手乱挥。

“杨校尉，我不想去。”

“不，你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