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光,你交上来的那些玉简本真人看过了。不得不说,能从物价里看出端倪,你的确是聪慧过人,且还挺务实的,不过……”玉华真人满脸倨傲,一番“夸奖”里的嘲讽都快溢了出来,“本真人可烦劳你用你那聪慧的脑瓜再细想一想,往更务实的地方想一想,你好歹掌管户土司数月,既连物价变动这等细微之处都留心的到,那昆仑的收支账目,你不会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吧?”
“昆仑收支账目至年底自然会有总结详呈元君,至于这其中与灵脉上的问题有何关联,倒还请真人明示。”容桐心中察觉事情的发展有些不对,账目收支有问题她自然清楚,但硬要把这二者扯上关系,他莫非是想……不对,那岂不是……
就像印证容桐的猜测般,玉华冷笑一声,“这几百年以来,各大宗门隐匿辖下户籍土地矿藏已然成风,流散修士组织所过之处如蝗过境、千里不留人烟,每年能收上来的贡赋本就是越来越少,可昆仑弟子的数量只多不减,各大峰的开支,镇压叛乱的军费,每十年一度的昆仑弟子甄选,哪一次支度有所克扣?你觉得就凭那点儿贡赋,可能办到么?”
他激动地一拳砸在地上,“办不到!你知不知道根本办不到!今年海西十六国尽失,贡赋又少三成,若本真人不动灵脉,昆仑早就入不敷出了!你以为本真人是为了中饱私囊?笑话!本真人从昆仑草创便拜入门下,将近一千年了!本真人会因为那点灵石背叛宗门?!”
容桐在心中深深地吸了口气,她开始以为玉华真人跟她辩的是他有没有贪污,她苦的是证据不足,结果他居然是变相承认他的确贪墨了灵脉,但他现在跟她辩的是他应不应该贪污。
问:一个贪官贪污了巨额国有财产,但是他说他贪来的钱全都倒贴给了财政赤字的国库,请问他有没有罪?
废话,当然有了!国有国法,贪了就是贪了,只要找不到哪条法律条文可以解释你这种行为的合理性,那你就是犯法了!
但是……现在的昆仑……算是一个讲法制的政府吗?
……不是
如果是,她现在早就已经收拾包袱麻溜走人了;如果是,等着玉华真人的应该是七长老集体出席的审判,在政事堂里,依照如同问心结界那样严苛的流程问询、辩护、举证、宣判。
可这里只有云华元君。容桐不知道她是怎么压住长老会那边的消息,但看这个架势,她是想提前解决掉这桩麻烦……早应该预料到这种情况的,昆仑卫是昆仑的军队没错,但如今昆仑的军权大多在太真元君手里,她们是一伙的,不是长老会想压住消息,而是金母元君这一党想压住消息,以免在党争中落人口实。
……
“......我昆仑虽有灵脉依傍,然玄皇法度不可违逆,既然开采不得,臣下唯有出此下策,心中忐忑,也不知如何对君上启齿,隐瞒之罪,臣下认罚。”玉华真人转身,悲戚地对云华元君深深稽首,“然臣下对昆仑,对君上,绝无二心,赤胆一片,皇天后土实所共鉴!”
云华元君缓缓睁开眼,“是么,那听起来,你倒是一片苦心。”
她的嗓音不辨喜怒,然而容桐的心却不断下沉——
如今的决定权全在云华元君个人手里,司籍堂乃是她的势力范围,也就是说昆仑的财政大权握在她的手里,财务入不敷出显然是她个人的心头大患,这时候有伶俐的下属不声不响就把问题解决了,哪怕有先斩后奏之疑,她又会真的把事情原委全盘捅出去,“秉公执法”么?
如果就这样不了了之,问心结界既通知的是长老会全体,云华真人必然要给长老会那边一个交代,到时候她会不会把罪责全推到自己身上,而紫光她的家世,还能不能保护的住她?
“小姐,有新情况——”抱琴的声音忽然闯进她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