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背叛宗门同流合污?哦,他倒是完全没觉得。在他的认知里,十个官九个贪,就拿从前侍奉的那位小县官来说吧!他要是没从百姓身上扣下那些火耗银,就凭朝廷那点俸禄,还不够人家一院子仆人的开销咧!!
白若墨这个人看着也奇怪,成日看着病恹恹的,修为几百年如一日卡在金丹中期涨不上去,随时都像是要驾鹤西去一般。不过孱弱象征着低微的威胁性,让张久成从来不觉得自己应该防着他什么。
他要的报酬也只是每月的这一瓶药而已,说是家中有个没根骨的凡人妹妹,他不忍心世上唯一的亲人落得个老死的下场,所以求这瓶仙药来为他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妹妹吊命。
张久成完全不理解怎么会有人对凡间亲人的留恋能达到如此病态,想当初他爹娘在眷城双双过世时他还在闭筑基初期突破至中期的关卡,闭关结束他父母坟头草都有半人高了,他也只是寻了个日子去扫了回墓而已,连滴眼泪都挤不出来。
但是无论白若墨心理有没有问题,他过分简单的要求都是张久成乐于成见的。药材再贵重,对于如今的他来说不过杯水车薪。他希望最好白若墨永远想要他妹妹常伴身侧,这样他就能一直把这个得力的大弟子牢牢捆住,替他挣源源不断的灵石宝材。
只能说,张久成的眼界过于狭窄和短浅,窄得看不到路两旁无尽的风险和算计,短浅得看不清前方悬在上空一寸一寸下落的利剑。哪怕在钧洲权力中心的昆仑活了几百个年头,他依然还只是那个县官家的长工罢了。
……
“倒是你们,非常时刻更是要十分留意,免得哪个起了不该有的贪心,窃了师父的家私趁乱出逃的。等师父回来时发现府上少了一根毫毛……他的性子你是知晓的,你们还会有好过的日子么?”
白若墨最后还是冷冷清清地“提点”了他们几句。他在府上虽一向是不过问庶务的姿态,但算无遗策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此刻没有任何人对他的话表示异议,皆是一副恍然明悟的模样,齐声说了句“多谢大师兄”,便慌慌忙忙地出去,左呼右喊地支使着其他人把通往府外的禁制升起来。
他听着外头的动静,不动声色地起身,推开后墙的窗子静静地抬头仰望。今夜月明星稀,夜空难得干净,视线能够一直延伸到辽远的至高处,他一直等到上空有云翳聚齐,渐渐地遮蔽月色,在他们的上空聚起大片的黑云,偶尔有不详的亮光在云中一闪而逝,仿佛人耳都能听到“滋滋”跳跃的电流摩擦。
“完整的‘寒灰劫’呐……自从天山雪覆没后,千年都未曾出现在钧洲了吧?”他感慨地喟叹,一向死寂的眼中升起隐隐的怀念之色,“连处理遗留痕迹都如此狠决,鹤龄,你果真不愧为大长老最得意的门生。”
鹤龄,是玉华真人未加冠前的俗家名。
“可惜了,你效忠的是天山雪,不是我——”
他的脚下亮光升起,一个传送的阵法悄然开始形成,最后一道符文在阵法中浮现,他的身形一扭,原地消失。
随着他离开的同时,黑云中突然爆闪出耀眼的电光。
君不见,冬月雷,深藏九地底,寂默如寒灰。
下一刻,无数道惊雷当空劈下,被围困的羊群尖声喊叫着无从逃窜,唯有待宰。电光火石、雷声轰隆,草木房屋在爆炸声中陷入一片火海,那个白色的小瓷瓶孤零零地留在桌案上,等待它的是上方熊熊燃烧着塌下的房梁……
待到天明,金光真人昔日阔气的府邸便会彻底沦为焦土,算是圆了张久成,生随他荣,死随他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