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炎热。
时针指向十点半。
最后一道大题陆往清做得有点久了。
大课间快过去了,夏橙因还是没来。
陆往清又看了一眼窗外,影子都没有,低头,把耳机戴上。
教室里太闹了,他不喜欢,他需要安静一点。
教室的窗台上养了一盆兰花,有人跑过的时候兰花摔了下来,几乎就在陆往清眼前,花盆没有声音地在地上砸碎,很快有人慌乱地上前打扫。
“陆往清。”
学习委员把物理卷子往桌上一放,上面用红笔标了个很显眼的一个1两个0。
那时候陆往清还是个好学生。
陆往清没看他也没卷子,还在低头做题。
学习委员靠在桌子上,“有人找你。”
陆往清拿下一边耳机,“谁?”
“高一的小学弟,夏橙因。”
陆往清顿了顿,放下笔,干脆利落地起身。
“找我?”
门外是等他的夏橙因。
“今天有事晚了点。”小学弟道。
“我每天都来,你还没习惯吗?”小学弟提了一些东西,往他面前一怼,“给你的。”
“什么?”陆往清没有接过。
“六个核桃,”小学弟拿出一瓶来,“怕你学习太辛苦,给你补补脑。”
小学弟笑起来,漾开右颊一个小小的梨涡。
“我不要。”陆往清没有感情地随意摇了摇头。
“你要,”小学弟不以为然,“你不要耍酷,我送你东西你就拿着,多有排面。”
“......”陆往清斜斜歪在门框上。
他该告诉小学弟他已经很有排面了吗。
那时候小学弟个子有点矮,不到一米七,刚才把袋子怼到他面前的时候下意识踮脚了,这会儿看他就得抬起脑袋。
“我知道很多人送你,”小学弟说,“但是我送的会比较特别。”
“为什么?”陆往清懒懒垂眼看他。
“你猜。”小学弟眨眨眼。
陆往清看着他,几不可察地笑了下,没说话,摸了摸小学弟毛茸茸的脑袋,接过袋子。
小学弟眼睛亮了亮,陆往清的手放下的时候,小学弟握住他的手腕,就这么拉着,歪着脑袋笑。
小学弟长得太好看了。
陆往清第一次看他就这么感觉。
漂亮得不太真实,像是夏天过于而炎热产生的幻觉,铺在空气里,轻盈得一碰就散。
陆往清看了一会儿,才把手抽开,回了教室。
“这几天上午他都来啊,”回到座位上,学习委员还在他桌子边靠着,“又送了什么?”
学习委员叫曲洺,短发,戴眼镜,看扮相挺乖挺规矩的,其实很闲、很莫名其妙,还染了几缕骚气的挂耳染。
陆往清没回他,打开袋子,几瓶六个核桃,还有一个小罐子,瓶盖上贴了张粉色心形的便利贴——“我手剥的核桃,不要不识抬举”。
“这什么?情书?”曲洺好奇地把脑袋看过来,“他每天都来啊?喜欢你?”
陆往清把耳机带上,开了瓶六个核桃,其他东西塞到桌柜里,开始做题。
下笔如有神。
曲洺“啧”了一声,起身走了。
夏橙因每天上午都来,都是带点没什么用的东西来。
后来不止是上午,下午放学的时候也来,要跟他一块儿吃饭。
某天,陆往清看着时钟转到了下午六点二十九,物理老师这道题还没讲完。
高一五点四十五分放学,他们高二六点半。
陆往清看了看窗外,莫名的,有一点焦急。
六点三十,物理老师放下粉笔,还没说下课,着急去食堂的人也还在抄题,陆往清挎上书包,闲庭散步般出了门。
“接下来我们讲下重点......”物理老师转过头,看见后门留下的背影,不是很明白这孩子是怎么想的。
陆往清出门的时候小学弟刚刚蹦蹦跳跳哼着小曲儿上楼来,看见他一个健步飞奔过来,“今天不拖堂吗?”
“不拖。”陆往清理了理书包肩带,径直往前走。
“你去食堂吗?”小学弟说着,拉了拉陆往清的校服外套,靠得很近,“食堂不好吃啊,菜色又少,要不去外面吃吧,我请客,你想吃什么,西餐?日料?火锅?”
“嗯。”陆往清淡淡应了,还是没看小学弟。
他走太快了,小学弟得小跑才能跟上他。
陆往清开始放慢了一些脚步。
小学弟把他领到一家拉面店,话很多,一路叽叽喳喳的,吃饭的时候也在说话。
他说一大堆,陆往清答一句。
“马上要放假了,你要干什么啊?考不考虑去旅游?”
“不考虑。”
“对了,折耳根,你吃过折耳根吗?味道真的好奇怪,我从来没有吃过那么难吃的东西!你一定要试一试!”
“嗯。”
上次他也是这么说青椒和芹菜的。
“你有看昨天晚上F台的晚会吗?压轴的男歌手好好看,而且衣服都特别贵,一看就是品牌赞助的高定,我后面翻了他的舞台,每一场都是全新的造型,头发一会儿红一会儿蓝,衣服风格也换来换去,但是他都好适合,同一首歌的舞台看五十遍都不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