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抵着墙,似乎是碰到了痛处。
凉萱揽着他,将萧泽珩稍稍拖离了阴暗的那处,大夫举着烛火扒着他的发丝眯眼探寻,良久他才道:“他后额处有道撞伤,若不是烧坏了脑子那便是撞傻了。不过这伤有些日子了,这怕是更难恢复啊。”
还有撞伤?
凉萱眉心皱起,低眸深思,小哑巴在她怀里分外安静,像只收起了爪牙的凶兽。
萧泽珩全然靠在凉萱身上,他只觉得她身上好香,好舒服。他头脑发昏,几近欲睡。
恰巧此刻李思思熬好了汤药端进门,耳闻她捡回来的人是如此状况不由得低声对凉萱道:“莺莺,你可考虑清楚了,你真要救他?”
凉萱的家境她是清楚的,她没什么谋生的本事,家里的银两她一个人节俭点倒是足够花销,如今要是在加上一个脑子烧坏的哑巴,那可就难了。
“思思,我想好了,我总不能看着他去死吧?”凉萱仰视着她,声调轻微。
昔年,她被凉父捡回来时也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而他们也没有就此放弃她,反而是将她养成了如今这般大。
这小哑巴的境遇常常让她想起自己。
“劝也劝不动,那就只能随你了。”李思思将药碗放下,迎大夫出门。
临行前,凉萱将自己的家底都掏了出来,结算了问诊的银钱之后,又给了李思思一两白银,让她跟着大夫往城里去抓药。
她在门前看着两人渐行渐远,一丝怅惘在心头升起。她侧目回望了一眼靠在墙角的小哑巴,忽地感到肉痛,那可是一两银子呢!
凉萱将小哑巴覆眼的发带给拆了,目光情不自禁地留在他的脸上。
他生得可真好看,她若是以后嫁人了,未来的夫婿也难以生出如此的样貌吧!
她撑着脸,竟走神了片刻。
想什么呢,真是罪过。
凉萱赶忙摒弃了她那不切实际的想法,温声将他叫醒。
“小哑巴,喝药了。”
他睁了眼,眸子里尽是迷惘,抬眼时尤为无助失神。两人就这样呆呆地对视着,凉萱被他看得心生别扭,这才将自己的正事从脑中提溜出来。
“你自己喝吧!”她端了药递到小哑巴面前,久久不见他有何反应。
方才大夫说他脑子给烧坏了,心智受损,凉萱估计他也听不懂自己的话,于是做了样子给他瞧,“啊,张嘴。”
小哑巴无动于衷。
“啊……像这样。”
小哑巴垂下了眼。
“不对,不是这样的。”凉萱将他的脸捧起,小哑巴的眸子便又往上抬了半分,他瞧着凉萱的脸,依旧沉默。
“张嘴!”
小哑巴别过了头,他的脸还是烫的,唇角轻扫过她的掌边,凉萱猛地缩回了手。
反思一瞬,她觉着自己语气似乎凶了一点,小哑巴还生着病呢,是不能凶他的,于是她又换了温柔的语调同他讲话。
地上的汤药已变得温凉,此时喝最好了,凉萱舀了一勺浓稠的药汁,小心翼翼地放到他嘴边。
“啊——”
他的视线又黏在了凉萱身上,就在她耐心即将耗尽,脑子搜刮这各种强行喂药的方法时,小哑巴的嘴稍稍开了一道缝。
这才乖嘛!
凉萱颇有成就感地喂完了药,心中舒畅。
她哥哥若是知晓了她救了一人的性命,肯定会夸她的。
想起凉悯生,凉萱心梢落了担心,也不知道她哥哥走到王城没有,路上是否顺利……若是托人捎封信回来也好啊。
迟些时候,李思思拿着药贴回来了,凉萱赶忙出门去迎。
“思思,辛苦了,快进屋喝水。”凉萱手里拿了一把扇子,边走边替她扇风,服务很是周到。
“十天的份量,还有多余的银钱你收好。”
凉萱接过,将这些一一都放在了桌子上,只一个劲地绽出笑脸来讨她开心。
“欸,行了。”李思思看着桌上所剩不多的铜板,正色道:“凉莺莺,我问你,你手里究竟还有多少钱。”
凉萱放下了扇子,点清桌上的铜板之后对李思思伸出了四根手指头。
“四两?”李思思猜问。
“嘻嘻嘻,不对,其实是四百文。”凉萱摇头,笑得憨厚。
李思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