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大阴,广袤地天幕稀疏地点缀着几朵云彩,风吹过枝叶簌簌作响。
凉萱家后院菜圃中两道身影正在辛勤劳作。萧泽珩培好了土,她就将买回来的幼苗放入挖好的坑中,用手拍严实了再浇水。
等她将所有的幼苗都栽种好之后,两人皆是满头大汗,凉萱思索着事情也做得差不多了便又带着萧泽珩回屋。
在她家待了十余日,这小哑巴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凉萱若是不叫他,他便坐在床沿或是院前的石阶上不是垂眸沉思就是望天出神。
他从不碰凉萱家里的东西,若不是她呼喊他,他便会一直缩在一处不动,除非有旁人进屋。
见他出汗凉萱倒了碗水递给他喝,又拿了一块干净的帕子,“小哑巴,你喝口水,擦擦汗吧。”
闻言,萧泽珩端起了眼前的碗小抿一口,捏了桌上的帕子将自己额上的汗珠擦去,而后又规矩地放在了桌上,一如方才她递过来的模样。
见他如此行事,凉萱撑脸看着他,这也不像是个傻的啊!是不是烧坏的脑子又好了?
近来他身上少了些狂劲,但是不愿见外人,若有外人来那凉萱就满屋见不着他的人影。
“小哑巴,你身上的伤口还疼么?”凉萱问道,一双圆眼直直地盯着他看,他依旧是以往讷讷的模样,垂下眸子,鸦黑的睫羽掩盖了唯一能透露出他一点情绪的眼睛。
“你要是还疼就点点头,不疼了就摇摇头,我就知道了。”凉萱的眼睛很有神,她一贯喜欢弯这眉眼对人笑,即便是萧瑟严寒的冬日也能从她的眼里看出一点初春的盎然。
……
仍旧是没能等到小哑巴的回答,他即不点头,也不摇头,像是将她的话听了,但如耳旁风似的一点也没落心上。
凉萱不由得郁闷,这几日她自觉对小哑巴很温柔了,可他对她的态度怎么一点都没变呢?
难不成今日里她听到的那声“嗯”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
“不说就算了。”凉萱的手指在木桌上无聊地画着圈,她已然将小哑巴当做了自己家中的一员,所以银钱短缺这事凉萱对他和盘托出,“不过小哑巴,我们家没钱了,明日我就只能进山采草药给你治伤,我不在,你就在家中好好看家,不要乱跑。”
末了,凉萱补上一句:“那就当你听见了吧。”
翌日。
大清早凉萱就往山中去,若是等日头上来,这天就热了。
自凉萱走后,萧泽珩就坐在院前的石阶上盯着栅栏出神。
凉萱虽温柔心善,到底是粗心了些,她没发现以往她在家中时小哑巴只会坐在床沿上出神,而等到她出门之后,这个小哑巴就会坐在门前的石阶上出神,一直等到她回家之后才肯回屋。
莫约到了正午,凉萱依旧没能回家。
最近几日李思思家中甚忙,她早上要帮着家里去田间扯杂草,一直得到午后才能回来。用过饭后便是大半个时辰的休息时光,而后她要跟着李父去捕鱼,这一去就只能等到晚上披星戴月才回来。
她已经忙得三四日都没来找过凉萱说话了,这日她下半天的时光刚好得了空闲就想找凉萱说说话。
李思思揭开她家院门的栅栏,冲屋内喊了两声也没见凉萱出来迎她。她往屋里头走去,寻遍整个屋子也没看见凉萱的人影,巧得是她家的小哑巴也没在家。
思索间,她往后院寻去眼前的景象倒是让她吃惊。
还真是稀奇啊,凉萱捡得小哑巴竟然在帮她锄地!
什么小哑巴,莫不是捡了个田螺小夫郎回来?
李思思咧开了嘴低头憋笑,等凉萱回来她可得将这件趣事告诉她。
都会锄地了,是不是烧坏的脑子也好了?李思思朝着俯身耕耘的小哑巴问了一句:“莺莺去哪了,你知道吗?”
萧泽珩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低头劳作。
啧,看来还是个傻的,她还是等会再来找凉萱好了。
下午时候李思思陆陆续续又来了两次,凉萱还没回来,而那个小哑巴不怕热似的还在后院里锄地。
他身上有伤,李思思出声提醒他:“你回屋吧,莺莺这后院打理得很不错了,不需要你锄地了。”
他没听见一般,手上动作不停。李思思也懒得管了,反正这个小哑巴从捡回来就只听凉萱的,她才懒得去管。
日薄西山,李思思又来凉萱家看了一眼,就见这小哑巴坐在院前的的石阶上歪着头,似乎是在看树上两只并排挨着的麻雀,见院门前的栅栏嘎嘎的响动,他偏头望过来。
李思思觉得怪,方才她好像从这小哑巴万年不动的木讷神色中看出了一丝疑惑。
她进屋瞅了一眼,凉萱竟然还没回家!自她哥哥走后,她出一趟门就会同她说一声,或者是对她母亲讲一句,她胆子小从来不会这么晚回家。
没办法,她只好问了坐在石阶上的小哑巴,“莺莺去哪了,你知道吗?”
萧泽珩淡淡地看她一眼而后又将目光锁定在栅栏之外。他不回声,李思思在他身后独自嘀咕:“这么晚了,这丫头,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她沉重地叹了口气,眉心蹙起,这鬼莺莺,真是不叫人省心。
“山里。”
李思思四下张望了一遍,这才惊觉原来那两个字是从眼前这个小哑巴口中吐出的,他的声音低沉喑哑,两个字好似是在喉头打磨过多遍。
不是傻的,也不是哑巴。
“她去山里做什么?”
小哑巴的嘴就似紧闭的蚌壳一般,再难撬开。
最后,李思思从家里拿了火折子,带了大黄进山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