蝎王庙里,学狗叫的瘸老道断断续续说了些挂单、鸠占鹊巢、折磨之类的词汇。
尽管口齿不清,听着费力,云缺和李跳跳还是从瘸老道的呢喃中大致拼凑出一个故事。
瘸老道不是道士,是和尚。
而且是八山寺的和尚,很可能当年还是方丈一类的高僧。
有一年庙里来了个挂单的行脚僧,之后鸠占鹊巢占据了八山寺。
瘸老道一片好心,换来的却是致命杀机,受尽折磨。
为了死中求活,断了腿瞎了眼的瘸老道改弦易辙,以和尚之身扮道人之相,整天疯疯癫癫,见人就学狗叫,最后流落到后山无人问津的蝎王庙,苟延残喘。
瘸老道是一个为了活着,将自己当做一条狗的可怜人。
可能年头太长,连他自己都忘了该如何说话。
狗当得太久,也就真成了一条丧家犬。
“虫!”
瘸老道浑浊的老眼里翻涌出惊恐,歇斯底里的喊:“虫!虫子!”
他一边喊一边撕扯自己的脸,手指挖进瞎掉的眼眶里,抠出一股子血水。
小郡主诧异不已,道:“他怎么了?看起来很痛苦。”
瘸老道从喉咙里发出一阵诡异的低吼,眼球上翻只剩眼白,浑身抽搐扭曲好似一条人形的虫子。
云缺道:“他身体里有虫子,很多只。”
李跳跳不忍的说道:“咱们能帮他把虫子赶出来吗,再这样下去他会死掉的。”
云缺道:“把虫子赶出来的话,他恐怕马上就死了,他想活着,其实不如死掉来得痛快。”
“木老肯定有办法。”李跳跳心地良善,不忍看到瘸老道如此痛苦,道:“你愿意随我回王府吗,也许能救你,让你活下去。”
眼眶里满是白眼仁的瘸老道不知是抽搐还是在点头,流着口水爬过来。
他爬着爬着,突然一跃而起,两只脏兮兮的大手如利爪般抓向近在咫尺的小郡主。
在李跳跳的惊呼中,云缺甩了下右手。
咔嚓嚓木块错动声大起,木头犬凭空出现,挡下了瘸老道。
阴森的大殿里,擒蝎的佛像下,瘸老道和木头犬就像两条真正的野狗般互相撕咬、翻滚、吼叫。
“病入膏肓,没救了。”
云缺摇了摇头,道:“走吧,我们回去,这只虫抓不到,家里还有虫呢。”
竹林外,机关兽重新动起来。
等木头犬被云缺收回,李跳跳驾驭着机关兽离开了此地。
蝎王庙的大殿里,凶戾的犬吠声叫个不停。
天边晚霞如火,烧得白云通红一片。
落日的余晖下,竹林外出现一角僧袍。
老僧阴鸷的目光落在林外地面的巨大脚印上。
那是机关兽的脚印。
老僧的眼里闪过一股清冷,迈步穿过竹林,走进蝎王庙。
当看到那身代表着方丈的僧袍,瘸老道顿时呜咽起来,如受惊的野狗,卷缩进角落慑慑发抖。
“我知道你始终没疯,方丈。”
“汪。”
“只要你不离开八崎山,我会让你一直活下去。”
“汪。”
“因为你是蜂巢,要用来养蜂。”
“汪!”
“李玄嚣的女儿来了,她好像察觉些蛛丝马迹,我本打算多等一阵子在动手,也罢,那便提前送他们一程,而你这个蜂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