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儿子面前花花嘴,都被你教坏了!”张氏佯装捶打樊父,樊父只嘿嘿地愣笑。
打闹了片刻,张氏忽而严肃了些,认真问道:“你昨夜里,是怎知道我们母子在豆腐坊的?”
“水娘,我不在这几日,你们受苦了。”原本笑嘻嘻的樊明义一下子冷了脸,放下了筷子,惭愧道,“昨夜我回到老院,借着月光,只见贴了红字挂了红绸,反是豆腐坊这边挂了白灯笼,即便我再傻再愣也该想到发生了什么,他们若是真把我当家人,又怎会过分至此?”
樊凡明了,爹爹此时心里定是不好受,试想,自己在山里历尽凶险,生死未卜,家中父兄却狠心将他遗弃,大办喜事,此事放谁身上,怕是一时都难以接受吧。
与那山中大虫相比,父兄的冷漠反倒更诛心。
于是樊凡安慰道:“爹爹不难过,我们才是你的家人哩!”
张氏也道:“总之你回来就好,此番看清了那些人的嘴脸,分了家也好,此后可以安生过自己的日子了。”
樊父点点头。
接下来张氏自然也是将这几日家中发生的事,包括是如何分的家,如实地告诉了樊明义,樊父又气又恨,许久才平静下来。
……
……
待到日头又高了一些,老院那头开始传来熙熙攘攘的吵闹声,这个点,也该是樊家的亲朋好友上门随礼道喜了。
因为是大办,所以樊家这头和黄氏那边,只要未出五服的,能论得上些关系的,都请了,所以来的人可不少。
可别以为樊明仁在做亏本事,这操办大喜的食材是陈家送来的,他樊家可没花一分钱,那么亲戚随的份子,便成了纯收入,自然是请得越多越好。
再者,愿意来的亲戚自然是想巴结这一家子的,随的礼钱皆是往多了放,如此油水又肥了一层。
樊父和樊凡在屋子里,正准备用旧木头做几盏凳子,这时,张氏拿了一套新衣袍过来,正是当日她和樊凡从集市上买的蓝布料裁成的。
张氏将衣服递给樊父,道:“快换上吧。”接着又递给樊凡一套七八成新的衣裳,也让他换上。
樊父不解,问道:“在家干活,换新衣服干啥呢?”
张氏平静道:“自然是去参加你侄女的大喜,你是二叔,该去的。”
樊父却闹了脾气,将衣服放到一边,愤愤道:“我不去,他们何曾把我当家人?如今好不容易撇清关系,何必凑这个热闹?”
“今日这婚礼必须要去,而且要光明正大地去。”张氏依旧平静,顿了顿,解释道,“他们越以为你回不来了,你便越要好端端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越是认定你是劳苦命,以为你一辈子要过苦日子,你便越要把日子过好了,风风光光给他们看。这人活着,就争一口气,我这些年在那院子里受的气,可全指着你们爷俩在往后的日子里一点一点挣回来呢……若是你今天不去,过了几日,大家伙发现你活着回来了,却一直猫在家中不出声,只怕全村人都当我们家是好欺负的,更涨了那些人的士气。”
张氏把樊凡拉到樊父面前,又道:“你即便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想想小凡,老子是什么样,儿子便学什么样,你今日不挺起胸膛来,明日你儿子就要在他人面前低头,你可想过?”
听了张氏一番话,樊凡越发觉得自己娘亲不简单,这番道理说出来通俗易懂,可寻常农家女子又怎会想得如此深?他依稀记起那日张家人来,众人谈话有说起过,娘亲并非张家亲生,而是外祖父从河里救上来的……心里暗想往后要继续追查才是。
樊凡也对樊父道:“爹爹,娘亲说得对,凡凡不愿意做胆小鬼,男娃子就该顶天立地,保护好娘亲,爹爹连大虫都不怕,定是也不会怕他们!”
樊父也不傻,只是没想得那么深,把话说开了,他便懂了,当下点头,道是:“去,我们一家都去,收拾得利利索索的,光明正大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