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父深以为意,频频点头,道:“水娘你懂得真多。”
张氏忽而意识到说漏嘴了,连忙道:“在县里卖豆腐时听人说的。”
樊凡心里暗笑,娘亲呀娘亲,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也就爹爹傻,才看不透。
说话间,村道上的马车已经到了樊家院子前,轿子也落了下来。
这时,眼尖的樊凡发现那马车上驾车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日所见的万宝斋掌柜万宝德,一算,距上次卖口红已经两月有余,心中有了几分猜想,于是凑到张氏耳根旁悄悄道了一句。
张氏望去,果真是万掌柜,母子二人心有灵犀,相视一笑。
接着,张氏给樊父稍稍整理衣装,看起来更体面了一些,道:“当家的,一会不管发生什么,要从容些,给我们娘俩撑着场子。”
樊父不明所以,问道:“这是为何?”
张氏没有解释,只道:“你只管听我的,也不用说什么,只要从容地笔挺地站在我们母子身后即可,你是当家的。”
既然是万掌柜拉来的货物,多半就是为了唇红膏,要送给他们母子的,张氏也是怕一会樊父一下子太过意外,一惊一乍就不好了,所以才多安排了几句。
樊明义没有再问,他全听媳妇的。
马车停下来后,车里的贵人没有马上下来,反倒是新郎的亲大哥先下马,赶紧快步往马车这边跑,生怕迟了一些会失礼。
老太太一瞧亲家往马车那边跑,自然以为是要卸货抬进她樊家,立马一招手,道:“你们几个还在等什么,有没有眼力劲,赶紧去帮亲家大哥卸下来,抬进来!”
眼睛都在发光。
族里几个小伙子连忙跑过去,道着“我们来”就开始要卸货,动作倒是挺迅速。
万掌柜懵了,这群小伙子是怎么回事?连赵夫人千里迢迢带过来的礼物都敢动,莫不是不怕死吧,当即怒道:“你们在干什么?都给我停下!”
那急急忙忙跑过来的陈文旭脸色很难看,也吼道:“都住手!冲撞了贵人,你们赔得起吗?”
那几个被叫过来卸货的小伙子也很委屈很懵,他们是无辜的呀。
老太太来不及拄拐杖,小步跑过去,看到亲家大哥脸色略黑,问道:“亲家,这给我们家玉莲的二礼,搬进去有何不妥吗?”到了如今还觉得这是给她樊家的礼物。
陈文旭脸色更难看更黑了,一点不给老太太留脸面,怒道:“二礼?你们家孙女是金子做的还是仙女转世?配得起二礼吗?你们敢要,我们陈家可不敢送……快些退下,莫得罪了贵人!”
老太太方才笑得有多灿烂,如今脸色就有多难看,那几个族里的小年轻赶紧识趣地退下来。
院子里一干人等皆是尴尬无言,方才的奉承话如今皆是讽刺。
陈文旭没顾得上理会这些人,似乎也忘了这是来帮弟弟迎亲的,只顾着赶紧跑到万掌柜面前,弯着腰,赔笑脸,谄媚道:“万掌柜,方才都是误会误会,您别往心里去,改日陈某必定上门赔罪。”
万掌柜冷哼一声,道:“赔罪就不用了,我家夫人带来的礼物无损就好。”陈家有时间来赔罪,他可没时间来招待。
也无怪陈文旭当着众人的面,对老太太说了那般难听的话,只是陈家吃饭的生意全靠县里的万掌柜帮持着,若是把万掌柜得罪,只怕遭殃的不只是樊家……陈家上下多少人端着这碗饭,不敢不小心行事呀!
万掌柜给了冷屁-股,陈文旭却只能贴热脸,掌管家中生意这些年,已然把他磨圆,他若不受这份气,家中老母、妻儿就过不上好日子,于是仍是笑嘻嘻地道:“今日凑巧碰上万掌柜,又是家中小弟大喜之日,不知万掌柜可否赏面到高庄喝一杯。”
陈文旭也只是稍问一句,能成是他陈家的际遇,不能成,这礼节也要到。
万掌柜也不啰嗦,直言拒绝了。
“万掌柜今日能来牛头村,必是有要事,陈某就不叨扰了,若是有什么用的上的地方,万掌柜可一定要找我,这方圆十里,陈某还是略熟的。”陈文旭最后客气道。
万掌柜忽想起他并不懂去樊明义家,于是问了一句:“你可知这牛头村,樊明义,樊老爷家住何处?”
此话一出,不仅陈文旭惊讶,那院中众人更是惊讶,让陈家都弯背哈腰的万掌柜,竟然是来找樊明义的,还称他为樊老爷。
这立夏时节的风呀,说冷就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