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0月21日,易盛集团投标的项目有史以来第一次落标,对方还是个摇摇欲坠的企业,财经新闻炸开了锅,易盛集团的大门被记者堵得水泄不通。 易盛集团大楼总裁办公室,成熟内敛的男人一双不可预测的眼看着墙上播报财经新闻的大屏幕,平静又深幽,烟圈一圈圈从男人薄而性感嘴唇吐出,轮廓显著,寡淡的人和黑白相间的办公室融合像极了临摹的素描。 总裁办公室外的走道上一阵皮鞋声响起,接着是一阵喋喋不休的,领头话说的人是个中年男人,他一口一句不离粗话,他的嗓子最大且沙哑,聊的是关于今天落标的事情。 郭隧东扯了扯领带推门进来,看到坐在沙发上,修长的腿重叠,自有一副悠然自得姿态的裴守易,他那破嗓子一声呵道:“我们几个在外面磨破了嘴皮好不容易把那些个记者打发,你这个老板倒图得自在。” 裴守易没搭理他。 郭隧东无意间瞟到裴守易手指夹的烟,眼睛珠子没差掉出来,一声惊呼,“艹,稀罕啊!老裴,你不是戒烟好几年了?今天怎么还抽上了?”这几年想熏个烟味儿在他身上都难,这会儿自己怎么抽起来了? 裴守易半晌吐出两字:“高兴。” “……”嘁,高兴个鬼?唾手可得的项目落标了,苦中作乐才是硬道理吧。 郭隧东自己拨了根烟裴守易放在桌上的烟,吞云吐雾一会,语重心长道:“老裴啊,今天我们落了标,我知道作为常胜军帅的你,心里不好受,咱不至于,你不也说,这个标不过是玩玩,中不中全凭心情么?” 裴守易不以为然的掸了掸烟灰,盯一眼墙上纽约那幅地图,没作声。 郭隧东自顾抽了几口烟,喷云吐雾了几口,迎上裴守易的目光盯去墙面的地图,而他看的则是纽约旁边的那面被圈满的中国地图,越想越来气,郭隧东舔了舔整齐的门牙,“妈的,可惜还是真的可惜,众合这块肉虽算不上肥肉,也是块肉。我想过不是我们的就该是管弦鸣的囊中之物,没想到最后中标的竟是胜远。” 提到这郭隧东想到了另一件事有趣的事,呵笑,“你别说蒋方朔还是有些门路,从美国搞了个厉害的团队回来替他回血,R.O这个团队,集聚了各国商业精英。他们领头的跟个土匪没什么区别,专挑企业漏洞下手,曾在半年之内颠覆了一个国际企业也让另一个苟延残喘的企业起死回生了,在华尔街屡创奇迹,八成这个项目是他们给蒋董的见面礼,胜远这是准备枯木回春的节奏啊!” 说到这里,郭隧东脚踢了下裴守易鞋边,笑的奸诈,“嘿…老裴这手段不正是你的真实写照么?给句实话,你除了易盛总裁这个职位,你是不是还接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私活?”能在项目中做到,稳、准、狠、不留任何余地,中国商界两霸,一个裴守易,一个是中南集团的管弦鸣,美国这个团队莫不是这两个人谁的小号? 赶明儿去和秦海东合计合计。 —— 蒋方朔亲自到机场迎接笛梵一行人,机场,一群西装皮履的外籍人前端是一个子高挑的中国女人,她一头齐肩短发,内衬一件白衬衫搭一条黑色九分西裤,外搭一件过膝的英伦风衣,露出一截雪白的脚踝,干练又利落,在人群中十分扎眼。 蒋董和笛梵握手,蒋董笑声苍劲有力:“笛总,久仰大名,别来无恙。” “蒋董谬赞了。我还是习惯蒋董以前对我的称呼。”笛梵礼貌微笑。 “哈哈,好。好啊!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别怠慢了客人,我们边吃边聊。”蒋董做了个请的动作,他的目光扫了扫笛梵身后跟着各国精英。 蒋董想到八年前那个跟在裴守易身边的笛梵,还是个小女孩,她的眼神执拗又倔强,那个时候她周身虽散发着意气奋发的斗志和锋利,他从她孤傲中他能读出自卑,像一只见谁都扎谁的刺猬。 现在她周身散发着锋芒是千帆过尽的运筹帷幄,百转千回的自信,谁见都不能小觑。 两方在饭局上签完协议,蒋董重咳了几声,感叹:“人老了不中用了,胜远接下来这一年拜托给你了。” 笛梵起身手臂扶着身前的衣服和蒋董握手,“应该的。” 笛梵和蒋董签完协议,一行人从会所出来,迎面对上管弦鸣等人,笛梵主动前去打招呼,“管总,幸会。” 管弦鸣在看到笛梵时,眉心不为察觉的皱了下,眼底那股让人读不懂的光束一晃而逝,随即他微微点头,“笛总,久仰大名。” 两人伸手盈盈一握,又随即松开。 管弦鸣客套的说了一句,还有事,先走了。 管弦鸣等人进电梯后,安东尼紧绷的身体轻松不少,呼了口气,艰难的咬着中文:“师傅,真没想来中国第一个遇到的人是管弦鸣,运气有点背。” 管弦鸣这个人他印象深刻啊,全球企业风云人物排名前列,说来不巧,一年前他在哥伦比亚做了点缺德事情,虽说对于管弦鸣来说冰山一角,终究是接了梁子。 “这个圈子就这么大,金字塔顶端的人就那么几个,总会遇到的。”笛梵不以为然的一笑。 “师傅,我们在哥伦比亚让他侄子栽了那么大跟头,他会不会公报私仇?”这次中南在他们的规划中,以后少不了合作。 管弦鸣这个人冷冰冰的他有些后怕。 笛梵淡笑:“管弦鸣这个人,性情薄凉了些,总归是个正人君子,一码归一码。” 安东尼意味深长的眨了眨他一双深幽的眼睛闪烁着,似乎嗅到了他那块最感兴趣的味道,“师傅,你对管总很了解哦?” 这些年,安东尼一直好奇,像他师傅这种在商场上比男人还要杀伐果断又薄情的女人,到底是什么男人能够令她动心。 毕竟,这些年华尔街追她的成功男士不占少数,一个也没能成功。 笛梵掂着文件一角点了点安东尼的胸口,“收起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了解谈不上,熟悉而已。” 当年她为了拿下中集项目,对管弦鸣的公司做了不少攻略,也包括他这个人,信心满满的她,最后还是输了,让她明白一点,商场如同战场,没有一个人会因为你在背后努力了,就该理所当然的属于你。 也是那一次,有个人教会她:什么是存在的价值,没什么是没有价值,没有价值是什么后果。 这么多年那个男人薄凉冷漠的声音在她脑中挥之不去,他说:笛梵,这个世上没有永久敌人,更没有永久的盟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笛梵,我要的不是这些理由,是结果。 输了就是输了。 没有任何借口。 以往不能理解,心里还有些埋怨。 现在身居其位,才能够体会当事人的心情。 到底挺感激他的。 “……”安东尼不满的耸了耸肩,“你们这些中国人说话就是怪,熟悉就熟悉,还非得转个弯。” 笛梵在安东尼中英结合的语言中回神,将手中文件丢在安东尼怀里,启齿是标准的英语:“这份是蒋董拟定的商业企划书,详细介绍了胜远这些年的历史介绍,明天早上我要见到这份报告能投资者股东带来的可图利益企划书。” “……”安东尼大声苦叫。 笛梵扭头对身边的团队成员道:“明天早上八点,我们去胜远汇报工作,大家早点休息,尽快把时差倒过来,接下来的一年,我们还有无数次硬仗要打。”前路是无知的,目标是明确的。 尤其他们和胜远要面对的是商界两大猛虎,想要从虎口抢食,就要想尽办法掐住他们的脖颈。 “所以师傅,你的意思,这次汇报的企划书我来出?”安东尼一巴掌拍在额头上,不敢相信扩张他的面部表情。他可不行。 “不行?”笛梵反问,声音严肃。 安东尼向来怕笛梵,比爸爸还怕,他不敢说‘NO’他无奈摊手:“不是啊?我还是个初出茅驴的菜鸟。您老怎么能放心把这么大的事情交给我呢?” “是初出茅庐。”笛梵的助理Leila(利拉)‘噗’的一声笑出纠正道,身后一群人都笑了。 “……”安东尼苦不堪言。 次日,笛梵带着团队驻扎胜远实业,笛梵根据蒋董提供的商业企划书对胜远目前情况进一步详细分析,以及未来主打产品、市场前景、中长期目标,管理团队以及合作企业做了一系列的市场阐述及分析,并提出关于收购so讯的方案。 “收购so讯?以我们现在这种自身难保的情况,so讯只会成为我们的负担,小姑娘,纸上谈兵的东西你回学校哄哄小孩子罢了,在我们这里不管用,唯有实战,才能征服疆土。” 董事一声鄙视,哄堂大笑,议论不止。 “fuck!”安东尼气得咬牙,就要起身理论手被旁边的利拉强行按住。 “刘董,您很清楚我的身份——风险投资者。”笛梵两手排开撑在会议桌前淡淡启齿,激光笔指在投影上so讯公司简介的页面上,“1997年so讯成为国内最大的通讯网站,一个在高科技领域中无限升值的明星企业,使得无所风投者趋之若鹜。然而,好久不长,面对高手如林的市场,佼佼者的诞生,so讯管理者的自我膨胀,渐渐地他们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圈子里,变得平庸、竞争无力再到毫无价值。 如今的胜远就如当初的so讯‘竞争无力’,比起so讯带来的风险,胜远对于我们R.O来讲才是一颗毒瘤。我之所以选择胜远,一是蒋董和我有私交,二是,胜远的前景。 我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我现下每一个决定都关乎R.O的利益,关乎各位董事的利益,关乎我今后在国内市场的地位。因此每一个抉择进行详细策划分析,反复推敲。协议生效那天开始,我们的利益紧紧相连,没有退路。” 笛梵的一番话,会议室安静无声。 安东尼暗暗叫好。 笛梵吩咐右边的利拉,“Leila,把收购so讯的策略及分析报告给在座的董事一人一份。” 董事纷纷打开文件审阅,笛梵继续阐述:“当下是电子金融信息化的社会,墨守成规的商家早该被市场out,so讯的今天,和他们终端技术无关,而是管理者在不断扩张转型的过程中消耗殆尽,我们的转型,必须依附so讯的核心高科技技术。所以这个时候收购so讯他非但不会拖我们下水,反而是百分之百的利润收割。”笛梵拿了一份‘收购so讯的策略及分析报告’,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各位董事so讯的后面十页是我对胜远未来五年的前景规划,请各位阅览。” 胜远未来五年前景规划,转型过程以及上市。 上市。 按照目前胜远这个情况,就连蒋方朔本人都不敢想象。 尤其后面几组数据分析,五年之内胜远将于易盛、中南等企业不相伯仲。 数据分析大胆且有有理可依,有据可循。 蒋方朔不得不承认,笛梵的这个五年前景规划着实诱人,毫不掩盖勃勃野心。 看完前景规划的董事,没有人带头发表意见,私下议论纷纷。 笛梵点开论中国五大企业发展史,拉开大屏幕,做进一步分析,“目前我国内走在电子商务最前端的有五大集团,我拿最突出且都熟悉的两大企业,易盛、中南来作为实例分析。” 笛梵按了一下手中投影操控杆,杂志周刊特写的裴守易西装皮革出现在大屏幕上,投影上的裴守易深沉内敛似乎那一双眼透着不屑的冷漠,笛梵一秒失神,随即恢复正常,激光笔投在裴守易的身上,继续道:“易盛总裁裴守易,二十三岁易盛董事长手中接手易盛,当时的易盛被家族管理制拖累,加上经融危机,一个具有一定影响力的企业濒临倒闭,岌岌可危。 裴守易接手后第一件事,寻找合适的合伙人,狂澜融资者,三年之内易盛在他手中焕然一新,五年后在纽交所上市,并按照企划书的计划,在十年之内将易盛做到国内数一数二的企业。” 笛梵按了下笔杆,翻篇,管弦鸣个人特写出现在投影屏幕上,“中南企业总裁管弦鸣,白手起家。我们作为投资者在华尔街经常看到一群斗志激昂的年轻人,他们向投资者宣导产品价值和企业理念,当年管弦鸣便是其中一员,无数次的失败后,管弦鸣和合作人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在哥伦比亚找到了一线生机,从而开启金融旅途。” 笛梵续道:“我理解在座的各位董事并不是质疑我的能力,而是试探,一个被风投者华丽抽身数次的企业,你们想要我一句承诺,一纸保证书。之前我说过,这一年之中我会和大家站在统一战线上,并肩作战,携手共赢。”笛梵双手撑开在桌上,气场大到无人敢开口反驳。 笛梵刚回国就为他们拿下了众和那个项目,再加上她的五年前景规划,不得不令人心动。 尤其笛梵这几年在纽约的成就突发猛进,成为了商界新一代崛起的领军人物,关于她的这些事迹及风投成功案例一年前蒋方朔便在会议分析过。 如同笛梵所说,董事们之所以咄咄逼人,一是想看到她真正的实力,二是需要一个保障。 笛梵摊牌说开,加上笛梵的企业报道书,针针戳中要害,董事们再无异议。 蒋董在会议结束前推波助澜一把,笛梵顺利成为了胜远的执行总裁。 会议结束后,安东尼紧跟笛梵身后,摸了把汗说,“胜远这群老古板,需要我们还不信任我们,什么道理,你是不知道,他们逼你的时候,我真想冲上去打他们一顿。” 笛梵摇头笑了笑,“哪个企业没有一群难缠的董事,时间长了你就习惯了。我们随时握住自己的底牌,随他们蹦跶。” 安东尼碎念了一句‘底牌’后又说,“师傅,你是不知道,我还以为你真要用的写的企划书,急的我,手心全都是汗。” 笛梵一板正经道:“把你那份放我桌上,我晚点看。” “……”安东尼连续摆手,苦叫:“师傅还是不要了吧。其实吧,我也不是真的想要跟你学什么经商管理,我就想安安稳稳的跟着你看遍千奇百怪的世界,吃遍中国美食。你知道的,我就是扶不起的兜。” “安东尼,是扶不起的阿斗。这里是中国,中文没学顺之前别乱作比喻,你会被笑话的。”利拉忍不住纠正,随即对笛梵道:“Josie,晚上八点有个商务宴会,蒋董的意思让你和他一起出席。” 笛梵岂不明白蒋方朔的用意,无非就是借这个机会让圈子里的知道她在为胜远做事,断掉她的后路,让她真正和胜远的命运紧紧相连。 说他老奸巨猾,不为过。 笛梵转头问利拉,“so讯那边进展到哪一步了?” 利拉回:“散股都在我们手上。”利拉把电脑上的数据打开递到笛梵面前,so讯的股份持续下降,很好。 “josie要收手吗?”利拉问。 “不急。这几天你继续监控so讯动态,把so讯未来能在胜远操纵之下的前景传给so讯董事一份,记住董事的利益无限放大。”她倒要看看还有多少家实业和她一样向so讯抛出了橄榄枝,预测她将要面临的起点对手。 “OK。”利拉做了个好的手势。 蒋方朔在这个圈子摸滚打爬这些年,人际上那点门道那是相当了得,尤其这次在裴守易和管弦鸣这两猛虎口中夺了食,今晚蒋方朔举办的这个酒会那是一个春风得意。 笛梵到场,蒋方朔就带她熟络了一番中国企业老总,国内企业老总对笛梵那也是一个好奇。 利益关系的人物在一起各种客套吹捧一番,笛梵每当面对这种话题始终吃力,这么多年过去,笛梵还是不太适合这种,比起这些虚伪的面孔,她更喜欢无硝烟的战场,那种厮杀能让她感受到存在的价值与鲜血的生命。 安东尼对这种反而得心应手。 一波吹捧总算是停下,笛梵摸到一个较为安静的吧台,身体轻轻依偎在吧台前,目光若有所思的看着空无处。 安东尼不一会儿也从扎堆的人群中挤了出来,“你们中国人说起话来,一个弯一个弯绕,把我都绕得稀里糊涂的了。” “是吗?我见你挺享受的。”笛梵轻抿一口红酒勾唇道。 安东尼拿了杯红酒,和笛梵碰了碰,无奈叹气,“那还不是因为知道你不喜欢这种场合,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笛梵和安东尼碎叨的话题,在裴守易进来那一刻结束,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裴守易身上。 他西装笔直,单手插在西装裤,单手拿红酒,和周围的人客套。 这个男人走到哪里似乎都最耀眼的那个。 七年前是现在亦是。 唯一的变化是,轮廓更为锋利、清晰,人更成熟,更有魅力了,她要是记忆力没出差,裴守易今年三十四了。 一个男人魅力最强大的阶段。 “师傅,你企划书里面的传奇人物,裴守易,他也来了。”安东尼两眼小星星的看着被众企业老总拥簇的裴守易。 相对安东尼的激动,笛梵反应淡了些,她只轻‘嗯’了声。 回到国内市场,这个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和裴守易相遇在所难免。 这个圈子有他还要加一个管弦鸣,以后硬仗难打啊! 裴守易在众多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笛梵,他轻点头,算和笛梵打招呼。 笛梵也大方的回之一笑,毕竟年轻的那些不懂事的心思,到了现在这个年纪早没那股子冲动,早释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