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博武压下心中的火气,僵着脸,敲响了梅大娘家的院门。 梅大娘的大儿子开了门,看到付博武,笑着招呼:“是博武来了啊,快进来吧。” 付博武勉强露了个笑:“听说余怜把孩子们放到你这里了。” 梅大娘的大儿子:“对呀,她呀” 灵均适时回来了,看梅大娘家院门开着,就径直走进来了。 灵均:“博武,你怎么在这儿?” 付博武看她言笑晏晏的样子就来气,“我听人说你把孩子们放在梅大娘家,然后一个人跑出去了。” 灵均眨眨眼,“对呀,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吗! 付博武心头火气,眼睛赤红,他上前抓住灵均的胳膊,拉到胸前,恶狠狠道:“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我、让、你带、孩子。” 灵均挣扎,“我是有事。” 梅大娘一家也被这里的动静惊着了,纷纷上前分开两人。 梅大娘拦在灵均身前,一脸不愉:“付大你干什么?” 付博武莫名其妙,“我教训我自己的婆娘怎么了?” 梅大娘:“怜儿做错了什么,你要教训她。” 付博武粗声粗气的吼:“你问她。” 灵均眼睛一眨,哭了:“他怪我不该把孩子放你们这里。” 付博武面上挂不住。 梅大娘一家脸色也不好看。 何氏向来有啥说啥:“孩子放我们这儿怎么了,我们骂他打他了。真是,好心帮忙,反而还成我们的不是了。” 付博武被臊的耳根子都红了,呐呐:“我不是这个意思。” 何氏:“那你是什么意思?” 付博武语塞。 何氏翻了个白眼,“亏得余怜心疼你,担忧你中暑,半下午跑上山给你挖草药,你就是这么对人家的。真是好心没好报。” 付博武这才注意到灵均身后背着的背篓里面的确装了不少草药。 他顿时心虚,别开脸,不敢跟灵均对视。 灵均见好就收,勉力一笑:“好了,天色已晚,我们也不多留了。” 灵均放下背篓,从里面拿出一大把黄芩递给梅大娘:“此乃黄芩,以根入药,味苦、性寒。有清热燥湿、泻火解毒、凉血止血的作用。这天闷热,最易湿毒入体,大娘,你把它三碗水煎一碗,喝了清热毒最好不过。” 梅大娘眼睛一亮,想收下吧,又觉得怪不好意思。 灵均加重了力道往她怀里一塞,“不过是山野间的东西,不值当什么钱,大娘莫要嫌弃就好了。” 梅大娘咧嘴笑,“不嫌弃不嫌弃。” 灵均微笑颔首,然后又蹲下从背篓里拿出一串野葡萄,“今天运气好摘的,大娘给孙子孙女们甜甜嘴儿。” 这下别说梅大娘,就连何氏他们都有些不好意思,“这如何使得。” 可看葡萄颜色黑亮亮的,分明是熟透了,应该会很甜吧,真让他们拒绝又舍不得。 这年头糖多精贵啊,孩子们一年都未必能甜几次嘴儿呢。 灵均看透不说破,把葡萄塞进梅大娘怀里,一手提着背篓,一手招呼三孩子,“走了,跟梅奶奶说再见。” 三孩子小声到别,然后跟灵均身后走了。 付博武,这个后面被一直无视的男人,此刻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到底不是自己的家,讪笑着跟梅大娘一家打了声招呼,就急匆匆走了。 在他身后,何氏嘲讽嗤笑出声,付博武的步子顿时迈得更快了。 付家的屋子重新被点亮,大堂里,灵均把背篓放桌上,就坐着不动了。 三小孩见情况不对,难得乖巧站一旁不说话。 付博武最后一个走进来。灵均冷淡的瞥他一眼,没说话。 付博武色厉内荏,虎道:“干什么,男人在外劳累一天,回家还是冷锅冷灶,你这个婆娘做得对吗?” 灵均:“呵。” 付博武被刺激了,气愤之下,一脚踹翻了板凳,三小孩骇得大气不敢出。 灵均冷冷看着他,“你想打我?” 付博武梗着脖子没说话,但是胸膛却起伏的厉害。 灵均直直的看着他,两人进行无声的对峙。 一炷香后,付博武率先移开了目光,闷声闷气道:“我饿了。” 灵均没动。 付博武提高了音量:“我说我饿了。” 灵均把右手袖子挽起来,手腕处有一圈明显的红痕。 她晃了晃,“看见了吗,我手疼,动不了。” 付博武抿着嘴,鼻翼开合。 又是一轮对峙,只不过这一次付博武妥协的更快,他重重哼了一声,不甘不愿走进了厨房。 大堂里安静的可怕,她们能清晰听见灶屋里传来的噼里啪啦声。 灵均知道,那是付博武故意制造出来的噪音,他想让告诉她,他在生气。 灵均垂下眸子,偷偷松了口气。 灵均:“003,这次多谢你的指点了。” 003:“不客气。” 如果没有003,或许她早就忍不住害怕,逃离而去了。 不得不说,愤怒的付博武的确很吓人。没看三小孩都快成鹌鹑了吗。 她也怕,但是003告诉她要镇定。她全心全意信任着003,按照它的指示走。 处在爆发边缘的付博武像一头老虎,在他面前,不能示弱,更不能让他感到威胁。 前者会加大他的胆子,让他恶意横生。后者更会刺激他直接暴走。 所以这个度就一定要把握好。 003说过,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如果灵均不能直接掐灭源头,那就放弃这个任务,前往下一个世界。 现在灵均赌赢了,她坐在凳子上,只觉得一股疲惫铺天盖地般席卷了她。似乎才经历了一场大仗。 她从来没觉得像现在这样心累,连饭都不想吃,只想好好睡一觉。 可是她还不能,她还要“善后”。 灵均可不喜欢功亏一篑的感觉。 半个时辰后,付博武端来饭菜,灵均看着面前与平时无二的饭量,诧异不已。 看来,付博武比她心里想得稍微好那么一点儿,但也只有一点儿了。 二郎还是大郎在喂。灵均闷声吃饭,这顿饭吃的压抑极了。三小孩用最快速度吃完,嘴巴一抹,溜了。 饭后,付博武收拾碗筷,洗漱,然后进屋,看见灵均已经躺下了。 他别别扭扭的走过去,脱了鞋,背对灵均睡觉。 屋里一时寂静,半晌,有一道女声低低响起。 灵均:“还生气呢?” 没人应答。 灵均仗着黑夜中,没人看得见她,偷偷撇了撇嘴,说出的话却柔柔的:“睡了吗?” 还是没反应。 灵均叹息一声。 付博武感觉到被子摩擦的响声,猜测她在翻身。 他睁开了眼,想起今晚种种,又憋屈又恼火,还有一丢丢委屈。 他双亲早逝,若非生得高大健壮,天生力气大,怕是早饿死了。 从小他就羡慕别人家的孩子,渴望一个家,后来娶了媳妇,好日子没过两年,媳妇又死了。之后又娶了个年轻的续弦,结果还没进他家,就把聘礼全吞了。 前车之鉴摆在那儿,他怎么能放心她。又、怎么能想到她一个人出门是为了上山采草药,就为了去他身上的暑热。 他也不是故意的啊。 付博武越想越委屈,想起小时候种种苦难,眼睛都红了,恨不得哭一哭。 哭? 咦,谁在哭?他就是想想,他可没哭啊。 付博武竖起了耳朵,才发觉哭声是背后传来的,他背后只有余怜啊。 余怜在哭? 他都没哭,余怜哭什么? 付博武翻身而起,压住灵均,恶声恶气道:“你大半夜不睡觉,哭哭啼啼的干什么?” 灵均低泣,声音又小又细,“委屈。” 付博武直接气乐了,“老子今日因为你丢那么大一个人,老子都没委屈,你委屈个什么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