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顾盼姿疑虑颇多,还是随那妇人进来了,这院子里面如同那扇门一样,简单,陈旧,破落,顾盼姿很好奇,究竟是谁住在这里,若是下人,怎会一个人住一个院子,若是主子,又怎会过得如此凄凉。 妇人招呼顾盼姿坐在院里的石凳上,自己则进屋取了一壶茶水。 顾盼姿盯着妇人的背影,感觉很是面熟,而且就刚才的姿容仪态,妇人以前定是养尊处优,只是不知为何如今却穿着粗衣麻布,住在如此偏僻的地方。 少倾,妇人端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与顾盼姿相对而坐。 “郡主可还记得妾身。”妇人笑了笑,脸上浮现出少许皱纹。 顾盼姿迷惑地摇头,实在记不起何时见过这号人物。 妇人也不气恼,十分平静道:“郡主天潢贵胄,不记得妾身实属平常,妾身刘氏,是这个白府前一任女主人。” 白府前一任女主人,那不是白敬奉数月前被休弃的正妻吗?以前在宫宴上总是随白敬奉出席,难怪那么眼熟,这位白夫人在人前永远保持着端庄大方的形象,但无论怎样都掩饰不住眼中那抹精明的算计。 只是不知为何,数月前,传出白府刘氏母女心肠歹毒,残害白府子嗣,虐待白府庶出子女及下人的消息,白敬奉知道真相后大怒,当即罢了刘氏正妻的名分,只念在以往情分上留她在府中,贬为最低等的妾室,而素来被誉为仙子的白府大小姐,也就是刘氏的女儿白予梨,则被人捉奸在床,后匆匆忙忙下嫁给了一个比白敬奉还大的老男人为妾室。 顾盼姿摇摇头,这刘氏母女,下场不可谓不凄惨。 刘氏将两人的茶杯满上,道:“想必妾身的故事,郡主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吧。” “的确听说过不少。”顾盼姿开口。 刘氏嗤笑道:“妾身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是技不如人,妾身无话可说,但是,”刘氏面容瞬间变得狰狞,几乎咬牙切齿道:“白予兮那个贱人,好生狠毒,不仅毁了梨儿的一生,连我腹中胎儿都不放过!” 顾盼姿抿唇,没有说话。 很显然,刘氏也并不在意她反应,只兀自道:“那时我已有身孕两月,两个月啊!”刘氏双目猩红:“可那个贱人生生命人灌了我一碗堕胎药,还有白敬奉,他竟然就站在一边,冷眼旁观,虎毒尚且不食子,他简直禽兽不如!” “哈哈哈哈哈~”刘氏突然狂笑不止:“别以为我不知道,白敬奉一直巴着那小贱人不就是为了自己的仕途吗,眼瞅着那个贱人彻底得势,便由她所愿,不再管我们母女,还假情假意说什么顾念旧情,留我个妾室之名,我真是恨啊,恨自己识人不清……” 顾盼姿看着几近失控的刘氏,眉头微微皱起,心中的烦恼如墨般铺散开来,可奇怪的是,连她自己都不知自己在烦些什么。 刘氏用袖子擦擦眼角,稍稍收敛情绪,盯着顾盼姿道:“妾身本早已心存死志,但有一事未了,妾身死不瞑目,所幸今日等来了郡主。” “是~白予梨?”顾盼姿试探着问道。 “郡主果然聪明,梨儿被那贱人所害,嫁给了一个大她三十余岁的老头,那老头好色无度,又有一个十分剽悍的正妻,妾身实在不放心。” “所以?”顾盼姿挑眉。 “所以,妾身斗胆请求郡主将她救出来!”说到这儿,刘氏显得有些急切。 顾盼姿不紧不慢抿了一口茶水,抬眸道:“本郡主为何要帮你。”她如今自身难保,为何要冒险去救一个与她毫不相关的人,尽管这个也是白予兮的敌人。 刘氏又发出“咯咯咯”的笑声,面目有些森然:“难道郡主不想对付白予兮吗,她可是勾引了您的夫君啊,还有白敬奉,侯府的案子恐怕跟他脱不了关系。” 顾盼姿不动声色,只静静望着她。 “若郡主肯帮妾身这个忙,妾身愿将这些年来知道的一切都告诉郡主,不妨先向郡主透露一些,白予兮背后有属于她自己的势力,而白敬奉的的党羽,妾身亦是知道一二的,想必郡主了解到这些后,对付白敬奉父女也会轻松一点。” 顾盼姿挑起嘴角:“你如此恨他们,即便本郡主不答应,你也会告诉本郡主吧。” 刘氏笑着摇头:“郡主,世间之事,皆需付出代价。” 顾盼姿犹豫许久,终是应道:“好,我答应你。” 刘氏眼有泪花,摘下食指上的红宝石镶金戒指:“郡主见到梨儿,请将此物转交给她,若一切顺利,郡主当真救出了梨儿,告诉她,不要轻生,隐姓埋名嫁个好人,踏踏实实过日子,算我这个做娘的求她了。” 顾盼姿点头:“嗯,知道了。” 刘氏起身,跪伏于地:“妾身在此跪谢郡主大恩。” ---------- 宴席上,祁寒景与白予兮仍旧相邻而坐。 祁寒景剑眉凝敛,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予兮浅抿一口酒水,轻道:“郡主这么久都没回来,忆玄你一点儿也不担心?” 祁寒景斜睨她:“这么喜欢试探我?” 白予兮放下酒杯,故作淡漠:“我哪里是试探,郡主与你乃是拜堂夫妻,你担心她也是应该的。” 祁寒景翛然起身,白予兮一惊,拉住他的衣袖:“你去哪儿?” 祁寒景一本正经:“既然予兮你都这么说了,我不去看看郡主的确于理不合。” 白予兮一噎:“你……” 祁寒景见她哑口无言的样子,复又坐下道:“我并不是花心好色之徒,你实在无需如此患得患失。” 白予兮脸一红,竟露出了些许小女儿姿态:“谁患得患失了。” 祁寒景挑眉不语。 白予兮又喝了杯酒,稍稍正色,覆在祁寒景耳边细语道:“忆玄,若稍后我派人刺杀郡主,你是否会救她。” 祁寒景动作一顿,浓眉攒起:“为何。” “众位爱卿。”正当白予兮欲开口时,云慕城的声音很突兀地响起。 “趁着今日白爱卿生辰,朕要宣布一事。” 百无聊赖的云初月好奇偏头望向他,皇兄要宣布什么,怎么感觉神神秘秘的。 云慕城凤眼狭长,不紧不慢道:“前些日子,白府三小姐献策,安抚住邬搂小国,避免了一场战事,功不可没,朕决定破例封其为长宁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