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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毕,他连一眼都懒得看夏云梨,转身走了。

夏云梨:“?”

结账不走公司流程,直接塞钱?这算什么?大款了不起?

她低头,黑色烫金边的银行卡透着贵气,刺眼极了。

夏云梨微掀眼皮,只见顾约淮越走越远。

血蓦地往脑袋涌。

“啪——”

银行卡砸到顾约淮的背上,又狼狈地掉落在地上。

夏云梨气急败坏:“顾约淮,你混蛋!”

她转身冲了出去。

黎渡喊了她一声,赶紧追了出去。

顾约淮站定,太阳穴突突直跳。

像是擂鼓,扰人心弦。他没忍住摁了摁太阳穴,才扭身捡起银行卡。

视线微停。

像是发现了什么,他左手搭在膝盖上,在地面盯了一会。

昏沉的灯,光线温吞,

不远处躺着一个泛光的东西,不知道是谁不小心落下的。

他伸手,拾起一看。

是一个梨形的U盘。

顾约淮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他高中在游乐园的打枪游戏,给夏云梨赢的奖品。

他蓦地“啧”了一声。

丢三落四。

五年倒也不忘初心。

*

夏云梨和黎渡出了展会大门。

这时是下午两点。门口仍然排着长龙,玩家们从全国各地涌向北城这个繁华的都市。

两人到了车库。她一眼就寻到了黎渡的车。

黎渡先行上了驾驶座,懒懒地开口:“小鬼,进来。”

夏云梨默不作声。

她却是没上副驾驶,直接坐在后座。然后低头给汪季棠发了条信息,告诉她哥哥来接自己,先回去了。

“系好安全带。”

夏云梨兀自沉着小脸,低头系安全带。

生气归生气。她的安全意识还是很强的。

这赌气的行为,气得黎渡直笑:“小白眼狼,帮你撤热搜还给我脸色看。”

他发动车子,从后视镜看她。

夏云梨的脸色有松动的迹象。

黎渡加重火力,“你知道花了多少钱吗?”

夏云梨的眼皮动了动。

她当然知道撤热搜要不少钱,生怕黎渡会事后算账。她立刻粲然一笑:“哥,你真好。又帅又多金!”

夸得倒是敷衍。

黎渡不跟她计较,转口问:“那个野男人是谁?”

夏云梨咕哝:“什么野男人。说得那么难听。”

“成,我换个词。”黎渡笑:“那个路人是谁?”

“不熟。”

遇到了红灯,黎渡刹住车。

手把在方向盘,从后视镜审视夏云梨,像是要打量到她的心里去。

他肯定地说:“你俩看着不对劲。”

夏云梨装作没看到他的眼神,“真没事。”

就算不对劲,那也是百八十年前的事了。往事不必再提。

见黎渡还想说话,她不知哪冒出来的烦闷劲又上来了,“哥哥你别问了。”

黎渡微顿,透过后视镜若有所思地打量她。

夏云梨也有所察觉,偏过头去,避开了他的逡巡。

黎渡最后只是叮嘱一句:“注意点安全,别招惹上有的没的人。”

夏云梨闷闷地“嗯”了声。

黎渡总是担心她识人不清,会受到伤害。

夏云梨太招人了。

多数男人被拒绝后都识趣,但总会有奇葩。或死缠烂打,或暗地跟踪。这里面,黎渡给她摆平不少人。

夏云梨叹气,又突然想起热搜的事。

她的眼皮一跳,心脏顿时提到嗓子眼,“哥,你说。妈今天是不是要飞巴黎?她应该不会知道今天这事吧?”

黎渡瞥了眼腕表,“别担心。这个点她应该在飞机上。”

心落回原地,夏云梨舒了一口气。

又猛然想起顾约淮刚塞卡的场景,夏云梨的又有些不舒服了。

“哥,你刚讨债让我好没面子。”夏云梨嘟囔:“显得我跟穷鬼似的。”

黎渡笑她:“你不是吗?”

夏云梨不想搭理他,一路无话。

窗外突兀地下起瓢泼大雨,夏云梨侧头看去。

雨珠如光圈,像是套上了一层朦胧的滤镜。

整座城市都颤巍巍地匍匐在这阑风伏雨之下。行人纷纷开伞,俯视而望,像一朵朵水母肆意游走。没带伞的行人惊叫一声,四处躲雨,挤成一团。

云霭茫茫,雾气纷藴。

窗外雨愈浇愈凶。

愧疚像野草疯长,翻涌。浇不灭,无止息。

她的鸦睫微垂,在眼睑洒下一层剪影。

二十五岁的夏云梨仿佛透过玻璃窗上蜿蜒的雨雾,再次见到那个的少年。

在那个无数次梦到的夜晚。

晚星消隐,浮光跃金。

光线晦暗,情人亭逼仄狭窄。

偶有蚁聚蜂攒,歇于屋顶。

夏云梨戴着口罩,和少年沉默地僵持。

他的唇抿得死紧,脖子上挂着一个金色奖牌。他是风尘仆仆的旅人,白色的衬衫凌乱,沾上一捻芳尘。

少年湿润的发梢荡在眉尖,眸光凝成霜。

疲倦的暮色中,远的是清风拂叶,近的是夏蝉诵月。

好像大梦一场。

夏云梨几乎回忆不起是怎么开的口。

——分手。

风停蝉歇,寂若死灰。

少年的神色一滞,修长的指尖反复摩挲奖牌的字眼。

他倏地唤:“夏云梨。”

声音含沙,不复清越。

他像有许多话要说,却欲言又止。他低低地笑了,“我就这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没有回应。

他的眼睫一落,晚雾弥蒙,“我是你的……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