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哄哄的晚宴已然结束,幸好还有利奥德四世和王后控场,将那些醉鬼和跳舞跳到走不动路的人们都安置妥当。王储格妮薇儿,此时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整整一天,听了无数祝福,她心中甜蜜几乎要满溢而出。充满希望的未来,仿佛即将自此展开画卷。 不过在那之前,格妮薇儿着实有些紧张。 这可是新婚夜呢。 她虽然已经被耳提面命,经过了正规的“婚前教育”,但想到等会要做什么,格妮薇儿就有一丝害怕。 这是女性天然的恐惧,被支配被侵入的恐惧,她所学习所了解到的,便是如此。 侍女们点燃了足够的灯,婚房通明透亮。卧室只有一个,宽敞而通透。盥洗室紧挨着卧室,却是预备了两间,夫妻二人一人一间。 也许是没人帮忙,也许是嫌身上酒味太浓,亚瑟仍在盥洗室里泡着,许久也不见出来。倒是格妮薇儿,已经一身清爽半倚在靠椅上。 蕾恩是唯一还留在卧室的女官。作为婚礼贴身女伴,女官长蕾恩可谓尽心尽力。她为格妮薇儿梳理头发,系好睡袍,松开某些长长的缎带。 那纯白的睡袍下,玲珑身躯若隐若现,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换下礼服,真是轻松不少。”格妮薇儿喟叹道。“首饰也都取下来吧。” 倒是陪伴多年的血十字并未摘下来,依旧在白皙的胸前轻晃。格妮薇儿清楚,这里并没有幽灵的存在,但她仍禁不住渴望有什么陪着她,赐予她力量。 早在一个月前,圭尼维尔就自愿回到了格朗斯大修道院。 幽灵离开得非常决绝。“我不能继续留在宫廷里,留在你枕边。你即将拥有最亲密的人,你们彼此常伴左右,分享隐私……我是你不应泄露的秘密,我不应该靠你太近。” 的确,从今夜开始,她将和另一个人分享她的寝宫。不仅仅是卧室,书房,还可能包括生活的每一个细节。如果圭尼维尔时常在她身边徘徊,怎么想都不合适。 毕竟,她和她前世的幽灵,有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如果让她一直防备身为丈夫的亚瑟,并不容易。 而设想一下,倘若她和亚瑟耳鬓厮磨、温情缠绵的时候,身边极近的地方,有双眼睛暗暗盯着,有双耳朵偷偷听着……亦是难以容忍,尴尬至极。 “就让我回到修道院,继续忏悔的人生吧,我只要能偶尔听到你们幸福的消息就好。”幽灵感慨。“反正,我已经毫无用处,不能帮助你什么了。瞧,我知识贫乏,婚姻经历里的都是错误,甚至也不再能助你打开‘圣物’,回顾那段不堪的历史……” “可你是我的朋友啊。”她一度这样挽留圭尼维尔。 “你还有其他朋友,格妮薇儿。你的表姐蕾恩已经得到拯救,她一直待在你身边。身为王储,你也不需要太多朋友。作为未来的女王,你只要把权力牢牢握在手中。” 幽灵笃定的道:“至于蕾恩的未来,你完全不必担心。她已发誓,她不会结婚。她向天主表白,终生不再期待婚姻。因为她被家族伤透了心,她几乎对任何男人都没有信心。如果说,她一定要寄托爱情,那么,这个对象她宁愿是你。” 她牢牢的盯着格妮薇儿。“是吧,她曾经……心如死灰,有单身终老的想法并不奇怪。你不也有过这样的打算么?” 在崭新的婚房里回忆“不需要婚姻”这种想法,格妮薇儿觉得有些可笑。但是,她自认为能够理解蕾恩。换作她自己,如果不是遇到亚瑟,如果不是因为他孤注一掷的毅然追求,她大概也宁可孤身到老。 这么想着,格妮薇儿的视线就黏在了蕾恩身上。 而表姐也发现了她的注目。 “殿下?”蕾恩站在她身侧,替她捋过一缕发丝。 “蕾恩,你要走了吗?”她的声音有点发颤。 似是看出了她隐藏的情绪,蕾恩轻声安抚她。“别紧张,我的殿下。亚瑟王能够为你献出一切,他也一定不会在任何事情上为难你。” “我不害怕,蕾恩。”格妮薇儿微微仰起头。她坐着,她站着,王储和她的女官长就这么凝神对视。 蕾恩恭敬而又柔和的声音在室内回响。 “你们注定会幸福,殿下。这一晚之后,是全新的开始。你们的婚姻让两个国家合二为一,你们将王室的血脉彻底相融,你们的名字会载入史册,留下长长的篇幅,去诉说你们给时代创造了什么,你们又是如何相拥为伴,携手共进,欢喜安乐。” 格妮薇儿感到眼眶一阵酸热。“蕾恩,你说得我心都要化了。” “殿下,这一切都在你手中。”蕾恩替她拿来一杯清水,递到格妮薇儿手上。 一侧盥洗室门后发出轻微响动。女官长瞟过一眼,冲格妮薇儿无声笑了笑。 “那么……殿下,晚安。” “啊,蕾恩,晚安……” 随着橡木门慢慢合上,蕾恩轻轻走出卧房。 终于只剩下新婚的王储夫妻二人。 亚瑟亦披着素色的睡袍,从通道慢慢走进来。他眉梢挑起,嘴角噙着笑。“亲爱的格温,抱歉,让你久等了。” “啊,不,并没有……” 飘来的淡淡清香,萦绕着格妮薇儿的鼻尖。 “这是浴液的味道,和你一样的浴液。”注意到格妮薇儿轻嗅的动作,亚瑟亦跟着闻了闻,解释道。 “亚瑟……”因为不知怎么应对,格妮薇儿就端坐着,有些呆呆的望着他。 亚瑟走到她身旁,伸手越过格妮薇儿,从小桌台上拿起两只镶嵌着珠宝的酒杯。他把玩了一下,目光在红葡萄酒和格妮薇儿脸上移来移去。 “要不要,喝一点?” 他眯着眼睛,好像有几分醉意。格妮薇儿记得,婚宴上,许多人带着酒杯向他俩道贺。在利奥德四世的瞪视下,她并没尝几口,而亚瑟,却不过面子,零零碎碎喝了不少。 “这个,不必了吧。” 亚瑟舔了舔嘴唇。“可以壮胆呢……试试吗?” “哎?” 他,不是说他自己吧。 格妮薇儿仍然摇了摇头。 亚瑟晃晃脑袋耸耸肩,并没有被拒绝的不快。然后,他很老实的放下杯子,半蹲下来,瞅着格妮薇儿的脸。 然后是脖子,胸脯,腰肢,大腿,足踝…… 被他热烈的视线扫过,格妮薇儿觉得从身体内部浮起一层不可抑制的战栗。 “这样飘逸的裙子,真叫人浮想联翩。”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然后,他就把格妮薇儿压在靠椅上,深深的吻她。 呼吸交叠,唇舌吞吐。在亚瑟猛烈的进攻下,格妮薇儿感到深深的不知所措。 跟以往的完全不一样,现在他的手,会毫不客气的往衣服里钻。 以前,他的手掌偶尔会在她身上游走,如同君主巡视他的领地。现在,他更像个勤劳的农夫,在她的肌肤上深耕细作,激起她一声又一声吟哦。 还真像那个种子的隐喻…… 良久,亚瑟终于放开了格妮薇儿。 “我有好多好多话要跟你说,亲爱的。可是,请原谅,现在的我,只想抱着你,什么都记不起来……”他喘着气,艰难的同她解释:“我很快乐,可是,脑子里又仿佛很混乱。” “亚瑟……”她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胸口急促的起伏。“我愿意……” 听到她的回答,亚瑟顿了顿,如瀚海深邃的双眸凝视着她。 格妮薇儿温顺的眼神给予了他肯定。于是,他欢欣鼓舞,把手放在她的肩膀和膝弯,深吸口气,不顾格妮薇儿弱声尖叫,一把抱起了她。 “婚礼的最后一个仪式,是到床上去。”他很“一本正经”的道。 格妮薇儿也曾私下翻过某些读本。 有人描述那是痛苦,有人描述那是快乐;但是,大家一致认为,对于初次尝试的人来说,总是比较不容易。 会有多痛苦? 母亲曾告诫过她,初次是需要“忍受”的。 但是,眼下,她好像,并不觉得多么痛。 起初,隔着睡袍,他的手掌力度刚好,像侍女们给她按摩似的,让她逐渐平缓了心绪。那温柔的爱抚,使她愿全心全意相信他,把一切都交给他。 当亚瑟把她放在被褥中间,两人中间再无一丝阻碍。接下来的一切证明,他果然比她要更熟悉。 只是后来……那撕裂般的痛楚,完全超乎了她先前的想象。一瞬间她脸色煞白,厉声惨叫,登时把他给吓退了。 “嗯,啊……” 像是被什么击中,亚瑟突然放开她,侧过身去,挣扎了好一阵,竟而平静了下来。 借这个机会,格妮薇儿慢慢平复了呼吸,不无忧郁的想,真的是太疼了。 再等亚瑟转过脸来,她发现,他显然有几分懊恼。 “我……”他居然深深的叹气。“抱歉,暂时……还不行。” 格妮薇儿有点迷惑,望着他,脑子里转过数个念头,终于得到了正确答案。 亚瑟颇为失落,而她小小的呆滞过后,内心竟不乏一丝窃喜。据她所学的知识,她似乎暂时“安全”了。 只是这样的事,今夜还会不会来第二次? 他隐藏的那件“武器”,真的很有些吓人。想到这儿,格妮薇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见状,亚瑟迅速把被子给她掖好。“初春还很冷,千万别冻着。对不起,格温。今晚……” “今晚……对不起,亚瑟,我太害怕……” 亚瑟忙安抚她。“不,是我做的不够好。” 她被他臂膀牢牢抱住,滚烫的身体传送着热量,抚慰着心灵。 两人渐渐平缓了些,格妮薇儿却闷闷的道: “嗯,亚瑟,我很困……” 小小的撒娇,还有一点点谎言。 她原本有点期待,但一时间畏惧又占据了上风。她是真心体谅,更是真心逃避。方才的惨痛还未完全消散,她真害怕马上再试一次。 而亚瑟只犹豫片刻,就支持了她的决定。 “那就,先睡吧……”他喉咙深处咕哝着。 获得丈夫的谅解,格妮薇儿微微笑了笑。“谢谢你……还有晚安。” “晚安。”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面颊。 心神放松,倦意顷刻来袭。紧绷了一天,又忙碌了一整天,不到一会,格妮薇儿就疲惫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