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桦的书房比较偏僻,前前后后中了密密麻麻的翠竹,将书房连同整个院子围了起来。这光线上就比别处要暗了些。
司马静是一个人来的,他不喜欢被楚家的小厮跟着,所以一般都是将人支去做这做那,然后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
书房里只有一个穿着墨青色锦衣的中年男人,站在书案前,手持一只大号的毛笔,笔走龙蛇的写写什么字。
“稚儿来了啊。”
楚桦的神色有些阴郁,听见有人进来,就抬头看了过去。
这个小崽子,脑子突然说好就好了,毁了他太多的好事。
司马静抱臂,现在桌案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三叔叫我来,有什么事?”
明明还只是个七岁小孩子,然而他仅仅是站在那儿,那周身的气势就让人不容忽视,看着就叫人心颤。
楚桦将人叫过来,只是为了瞧一眼,这孩子脑子恢复什么样了。
岩儿身边那小厮,将这小崽子骂人的那些话一字不漏的给他复述了一遍。
可是那样的话,怎么可能是个七岁孩子说出来的?况且,这孩子自小教养在嫏丫头身边,那丫头最是个谨言慎行的,断不可能教他这些东西。
楚桦不相信这小崽子能说出这些话,但是他又不相信他儿子会联合小厮一块儿来骗他。于是,他就将人给找来了。
如今,只看楚稚一眼,楚桦就知道这小崽子身上有太多问题。
“吾儿的伤,是你让人打的?”楚桦望着他,目光看似平静实则深处惊涛暗涌。
“这话从何说起?那明明是你那傻儿子自己挑衅找打。不过说起来,他之所以敢挑衅,还不是因为你?”司马静嗤笑一声,反客为主,轻蔑的看着他,“三叔,听说你一直惦记着楚家,惦记着祖父的国公爷的位置?别想了,庶子就是庶子,总要记得自己的身份!”
好大胆的言辞,出口就刺人!
“放肆!”楚桦眉头猛然一跳,手里的笔就重重的拍在了桌上,墨水溅了他满手也没在意,“黄毛小儿,安敢出此胡言!”
楚桦没有想到他居然一上来就敢这样的讲话,竟然连装都懒得装了?
“我是不是胡言你心里没有数吗?自己做了什么事,需要我点出来吗?之前在朝堂上,你自己抢了我父亲多少差事,你以为那是你有本事?呵,不过是我父亲故意让给你的。那点利益,他可看不上,你想要让给你也就让给你了。”
有句话怎么说,最了解你的不一定是你的朋友,但一定是你的敌人。
司马静现在就是这种情况,他还是太子时,所系部下就一直在撬楚家根基。
然而楚家存在几百年了,犹如一棵大树,枝繁叶茂,根系盘庚错节,深埋地下。
站在朝堂最前列的,就是楚雄和他这几个儿子。从前司马静以为,他们对楚家有着一致的忠心,坚不可摧。然而如今看来,弱点也是很明显的嘛。
既然他不能拦腰将这棵大树砍断,那么,不如就让这树丛根系就腐烂好了。
司马静毫不犹豫的挑唆着眼前之人,激化楚桦和楚楠之间的矛盾。
他挑衅的逼视:“三叔,听说你生母就是一介奴婢,如此低贱的血统,也敢惦记着整个楚家?你觉得自己配吗,和我父亲站在一起不会觉得自惭形秽吗?”
这不是那个小傻子,一个念头从楚桦脑子里划过,很快又被压了下去。这想法,太过荒诞了些。
“来人!”楚桦目光危险,一抹杀意划过,很快就消散了。他捏紧食指,将手藏于袖中负于身后。
很快,守在仆役就进来了,七个人站成了一排,点头哈腰的等待主人的吩咐。
“稚儿,你方才说了什么?现在再说一遍。”
楚桦看着司马静的眼睛,威胁和试探之意之意明显。
司马静什么场面没见过,会怕他?
司马静淡然自若的啧啧两声,回视着楚桦的眼睛,声音清晰无比:“楚桦,你不承认就罢了,还想威胁抵赖我?你女儿和你那小儿子,都亲口说了,以后楚家都是你的,说我这一脉,以后只能算是个旁支。”
楚桦身子顿时一顿,这小崽子方才叫他什么。楚桦?他好大的胆子,小小年纪就敢直呼长辈名姓,如此忤逆大胆!
但是,这半句的话确实是他那没脑子的儿子女儿能说出来的话。一直以来,这些都是他与楚楠之间心知肚明的事,即便如此,两人也一直维系着面上的和谐。
这是纵然知道都知道,却不是能这么放肆的说出来的话。
“楚玉溪在青云观,亲口威胁的我阿姊。”
孩童有些稚气的眉一挑,杏仁般眼中是满满的不符合年龄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