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马士英看看卢九德,又扭头向正对面的庐州镇将黄得功看去,高杰和刘良佐都是最近才投效门下的,和他关系并不熟,只有黄得功在自己帐下最久,关系也是最亲密,谁知黄得功却只当没有瞧见。
马士英心里突得一跳,看这些统兵大将的反应,很明显他们已经事先和卢九德通了气,卢九德原是万贵妃的亲信,也是老福王府上的家奴,如今说了这般话,自然是想拥立福王上位了。
如果这三镇总兵已经同他商议妥当,那自己和史可法就成了光杆司令了,凭借三镇总兵手上的近十万大军,仅有江北刘泽清一镇力挺的东林党人似乎有些力不足心了!
千算万算,怎么没算到武官干政呢!
马士英、史可法,包括整个南京城内的诸位东林君子们,都犯了一个绝对不能犯的错误——忽略了除刘泽清外的江北其他三镇!
马士英和史可法一心希望以“和稀泥”的方式平衡各派势力,避免政治动荡,偏偏将实力不可小觑的武官撂在一边。
当然,这种做法源于历史的惯性。除了能够镇住武官的朱元璋、朱棣以外,明朝历来都是重文轻武,以文制武,谨防武官拥兵自重,犯上作乱。因此,朝堂上的斗争,文臣甚至太监可以掐得你死我活,但什么时候也轮不到地位低下的武官丘八们说话。
众人认为,这一次应该也不例外。但今天的境况,已经不能与过去同日而语了!
三大总兵纷纷“倒戈”,让马士英郁闷非常,因为这三个总兵名义上都是归他节制的。一旦部下大功告成,他马士英必然先被架空,再被淘汰,最后回家种地。
一想到这,马士英不由得冷汗淋淋,他连忙起身,恭敬的向卢九德道:“不知卢公公有何见解,瑶草愿洗耳恭听。”
看马士英这个态度,算是明白事理了,卢九德轻轻嗯了一声,稍停了片刻,便起身拱手,尖声道:
“当年福王常洵自幼聪慧,恭贤谦德,万历爷乃有意立为太子!然东林一派,故作清高,一意立长!终使福王出洛阳,以至于最终不幸为闯贼所害!
如今先帝已崩殂,福王常洵也遭了难,唯其子小福王由渠为神宗皇帝血脉,伦序,当克继大统,立为新君!”
卢九德本是老福王身边的家奴,后来被老福王举荐出来为朝廷办事,镇守中都皇陵,心里面一直念着老福王的好。
当初因为东林党的极力抵制,老福王最终没能被立为太子,最后不得不黯然出镇洛阳,以至于崇祯十四年被闯贼所害,自此,他对朝中的那些清流君子恨之入骨!
如今京师陷落,先帝驾崩,皇子遭难,大位空虚,自然需要另立新君,延续国祚,几个宗藩里,以卢九德看来,不管是论亲疏,还是论才德,自然是小福王第一,而且福王近在淮安,正是天意所归。
可是正在他暗自庆幸福藩一系即将时来运转时,却突然传来东林的一班逆臣又要兴风作浪,拥立什么潞王,后来又整出了桂王。
不说贤德,单以亲疏论,福藩继位那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潞王本为远支,血脉疏远,从纲常来说怎么也轮不到他,而桂王即便也是神宗血脉,但他是老福王的弟弟,以纲常宗法论,有嫡立嫡,无嫡立长,也不该他当皇帝。
当初东林党就是以祖制宗法,拼死坚持嫡长子继承制度,最破迫得万历帝不得不立长子为太子,如今等到新福王为长子时,东林党徒为了自己的利益考虑,却以立贤为借口,坚持立一个远亲潞王,自己破坏自己的原则,也真是不要脸到极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