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又要和楚泱见面,黎晚晴便觉头皮发麻。她甚至出现了瞬间的恍惚,努力平静下来之后,唇瓣微颤:“陛下……陛下召见我,所谓何事?”
“不清楚。”宫女缓缓回答,“快走吧,可别让陛下久等了。”
宫女虽然没有明说,但黎晚晴已经把自己定义成了那种即将被大卸八块的人。
这回真的要死翘翘了,一首悲伤的凉凉送给自己。
御书房内,茶香四溢。
楚泱正端起杯盏,手指轻轻捏在茶盖上,茶盖与杯沿相互摩擦,发出微微的清脆声。轻轻呵了两口气后,嘴唇缓缓滑向杯沿。她眼眸下垂,脸上不再是之前无比威严的模样,而是带着些漫不经心的随意。
楚泱很享受喝茶这一过程。
当宫女将黎晚晴带到御书房后,她将手中杯盏放下,脸上的惬意渐渐收敛。她挥挥手,遣宫女退下。然后抬起眼眸,深深看着黎晚晴。
黎晚晴哪敢和楚泱对视?她全程都低着头,十指不断相互交叉戳捏着,手心里出现了一道道红色印子,以及密密麻麻的汗珠。
她怕,怕得要死。本想着和林顺好好斡旋一番,待找到合适机会,迅速逃出宫去。从没想过会东窗事发得这么突然,现在真是悔不当初啊,好端端的编什么艳闻啊……
“怎么?不敢见朕?你可不像是这么没胆量的人啊。”楚泱的话语中没带着怒气,反而是充满了戏谑,“黎晚晴,抬起头来。”
当楚泱的声音真真切切传入耳中时,黎晚晴心中狠狠震了下。她鼓足勇气,深呼了口气,这才缓缓抬头。
在来的路上,黎晚晴其实已经做了许多准备,可当视线与楚泱视线撞在一起时,她还是觉得心头骤然升起一股窒息感。
这感觉,似乎比第一次在监狱中初见楚泱时,还要窒息。
“黎晚晴,你真是有能耐极了。居然敢编排出和朕的艳闻!”楚泱嘴唇轻抿,似笑非笑,“厉害,厉害,敢拿朕做挡箭牌!你很有勇气。”
楚泱觉得此刻站在她面前的黎晚晴,和那夜偷偷闯入营帐中刺杀她的人,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
所以,她很好奇。
沉寂,御书房又陷入沉寂中。
楚泱从龙椅上起身,走至黎晚晴面前。一双桃花眼直直细细盯着黎晚晴,视线片刻也不曾离开过,她似乎想要窥探出什么来。片刻之后,她问:“你似乎对朕年少时的事情很清楚?为何?”
其实,楚泱很讨厌别人提起她小时候的那些事,每回想起一次,她心中的怨恨之情又多了一份。即便她现在已贵为九五之尊,可童年的阴影从来没有在她心中驱散过。
黎晚晴顿时哑然,根本说不出个只言片语。她能坦白告诉楚泱,自己是看过原著然后穿书而来的吗?
显然不能。
而且,就算她说了,楚泱也不会相信。
黎晚晴在用仅有的理智和从容,艰难地构思说辞。上一次,她临机搬出黎天誉,为绝境中的自己觅了一条小小生路。这一次,她又该搬出什么样的借口?
黎晚晴反复想了想,最后清了两下嗓子,慢慢回答楚泱的问题:“我并不清楚你小时候的事,只不过是胡乱猜测的。”
“猜测?”楚泱又问,“有猜的这么准吗?”
黎晚晴咽了咽喉头,手指都被捏痛了,强装作出一副镇定模样:“其实……其实是碰巧而已。你……陛下小时候受尽苦难,一直被人折磨。而那些折磨人的招数又都差不多,无非就是被灌辣椒水之类的。”
楚泱自然是不信她的话。
“你,觉得朕会信么?会信么?”
黎晚晴知道楚泱不会相信。因为自己的说辞中有很多漏洞,旁人都说服不了,更何况是一个疑心病重重的暴君?
楚泱眉头深深蹙起来。
黎晚晴顿时哑然。她在用仅有的理智和从容,艰难地构思说辞。上一次,她临机搬出黎天誉,为绝境中的自己觅了一条小小生路。这一切,她又该搬出什么样的借口?
现在不是脑子不够用,而是头都快秃了。
艰难尴尬的局面,又在楚泱的自问自答中化解了。其实从某种角度来说,楚泱算得上是黎晚晴的救场小能手。
楚泱眉峰上的狠戾之色渐渐加重:“哼,只不过是问问你罢了,就算你不说,你以为朕不知道吗?”
她咬牙:“黎天誉,一定是黎天誉和你说的。”
楚泱刚去黎国做质子那会,水土不服,高烧不退,即便是在身体最虚弱的时候,黎天誉还是没有放弃对她的折磨。
少年楚泱在发高烧时说了许多话,迷迷糊糊中念叨着她死去的母妃,还向她母妃说了许多心里话。这其中包括她在楚国被楚太子等人欺负的事情……
高烧中的少年楚泱被黎天誉用冷水泼醒,黎天誉哈哈大笑,把楚泱在迷糊混沌中说的那些事拿出来当笑柄…………
一想到曾经所受的非人般的虐待,楚泱好看的眼睛有些发红,咬着牙关,死死盯着黎晚晴:“黎晚晴,朕从前的那些事很好笑,对不对?把朕所受的那些事,拿出来当成是你编排艳闻的有力辅助证据,很爽,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