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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那事,确实是谢长明做的。但他当时只有筑基期的修为,怎么也不可能斩杀万法门的掌门与长老。所以陈意白看到的也不是什么密法,而是谢长明割破手腕,用金色的血液“烧”掉了那半截合臾山。

至于合臾山和上面的人去哪儿了,谢长明确实不知道,但他隐约能感受到,那些被他的血液烧掉的东西,应当不在这个世界了。

见谢长明没有生气,陈意白又说了一通好话:“虽然相处期间谢兄做事光明磊落,为人和善,但我终究不太放心。今日思戒堂又重新审查了一次,我相信谢兄确实不是魔族,当年也是和我一样,误入其中。”

说起这件事,陈意白还有些伤心。当年谢长明还是他的小师弟,时至如今,他已经要唤对方为谢兄了。

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他的确也进了,但进得没有谢长明快,也就成了退。

一提起思戒堂,谢长明的心情突然变坏,冷笑道:“思戒堂?你也不用太相信。”

陈意白闻到八卦的气息,连忙追问:“这是什么意思?”

谢长明不理会他,只是道:“这书院,也不是很安稳的地方,你还是小心为上,不要太过放松警惕。”

谢长明杀了那个魔族,是因为正好撞上。拆了传送阵,是怕断了找小秃毛的线索。这么大个麓林书院,他也不可能一座山峰一座山峰找过去,将魔族隐藏的脏东西全毁掉。

归根结底,他只是学生,不拿思戒堂的月例,管不了那么多。

第二日,做好事不留名,替思戒堂收拾了青临峰顶烂摊子的谢长明继续当一个平凡的学生,低调地去上课,按时完成课业,其余的时间,全都放在了观察盛流玉上。

那小长明鸟近日着实有些倒霉。

上别的课,那些先生都很体谅盛流玉是一只尊贵的神鸟,又在苦修闭口禅,辛苦得很。即使有算平日修行的课,盛流玉一个字不写,一张阵法不画,一招也不练,依旧给他打满分。

但许先生不同,仿佛他在书院里教书就是要和所有学生作对的,盛流玉也不例外。

譬如今日,许先生又布置了随堂测试,要画云洲的地势图。

到了要交作业的时候,盛流玉屹然不动。

许先生从摇椅上起身,亲自去催。

盛流玉并不理睬他。

许先生写道:“你今日还不画?”

盛流玉是个小聋瞎,看不到字,听不到讲课,对什么云洲地势图一窍不通,却不能放下面子,如实相告,仍是高傲地回许先生:“我生在东洲,并不用去偏远的云洲。即使去,也是搭乘仙船,有无数人替我引路,何必要我亲自画地势图?连看都不必。”

许先生笑着道:“倒有几分道理。”

谢长明看那小长明鸟抿了抿嘴唇,大约因为旗开得胜想笑,又忍住了。

但许先生又写道:“你往后去不去云洲,我不知道。但你今日再不画图,交不上作业,即便是年末的试卷考了满分,也确凿过不了我这门课了。到了明年,还要继续学这门课。”

盛流玉:“……”

他皱眉想了片刻,终于提起笔,就在许先生以为他要屈服时,盛流玉写道:“我听闻院长很想知道何时能到渡劫期,等今年回家,我可开坛问问天神。”

“许先生说,若是我因为一门无关紧要的地理课不能通过,留在这里,不能回家开坛,院长该如何?”

谢长明笑了笑。

看来这小长明鸟口齿也算得上伶俐,只是不能说话,偶尔才落了下风。

许先生看了这一番话,目瞪口呆,留下一句狠话:“哼,那就再看年末!”

盛流玉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唇角弯弯的,还要顾及形象偏过头偷偷地笑。

在谢长明看来,威胁先生不是个长远之计。这小长明鸟十分在乎体面,也就是在许先生面前做过丢脸的事,体面拾不起来,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在别的先生那里,盛流玉必然不会这么说。

年末的考试对盛流玉而言是个大难题。

谢长明思忖良久,能不能自荐为盛流玉的补习先生,以此换取族谱。

但他已经是在盛流玉那里有了名号的讨厌鬼,此路怕是不太通。

也不尽然。

盛流玉是个小瞎子,平日里认识的人少,借个身份,他也打听不到,不就可以重走这条路了吗?

谢长明觉得此计可行,正准备想出个完整的章程,却忽然出了件意外。

灵植园里的果子树,突然被谁偷秃了一整棵。

谢长明望着光秃秃的果树,没有说话。

他活了三辈子,还没有谁敢从他手上偷东西。

现在有了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