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琵琶重》/池疏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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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暖烘烘的,光线昏黄,阮思歌在躺椅上悠悠转醒,身子软塌塌的,仿佛置身温泉里,入目是正在燃烧的壁炉,小而轻的噼啪声,伸手摸到自己身上披了件毛毯,她转头四处看了看,完全陌生的环境,只躺椅旁的小桌上留了盏小台灯,外面不知是天黑了还是屋里拉上了窗帘,黑乎乎的,完全辩不出什么。
失去意识前好像是夏倦书回来了?
阮思歌轻喊了声夏倦书,没人应,扶着椅子想站起来,头却疼得不行,脚也没什么力气,最后只能又躺回来。
望着壁炉内燃烧的木材,她不由得担心起外面的面板,也不知道那些她没能搬进来的面板后面夏倦书有没有搬进来,正打算再喊两声时,门突然打开了,她忙噤了声,往门口看去,夏倦书也看到了她,轻声道:“醒了?”
阮思歌嗯了声,“你去外面了?”
“去药店又买了点退烧药和感冒冲剂。”
夏倦书甩了甩伞,收起放到了门后,随后走过来把一袋药放到了她身旁的小桌上,靠近时带出一阵风雨来,潮湿又清凉,阮思歌缩了缩头偎在毛毯里,只露出眼睛来。
夏倦书自个去壁炉衣架旁,脱了身上的长风衣挂上,半掖了掖衬衫袖口,又走了过来,半蹲在她躺椅旁,伸出手摸了摸她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应该还有点低烧。”
他身上冷意未消,手却温暖又妥帖,阮思歌只感觉额头上的手一触即离,为他这种测温方式感到好笑,“你刚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肯定冷,测出来不准的。”
“等下,我去拿温度计。”
夏倦书又起了身。
阮思歌望着他绕过壁炉走去了一旁的储物柜,背对着自己,低头抽出一格,在里头翻找着什么,客厅里光线薄弱,只能隐隐看出颀长的身材轮廓来,西装裤下的腿笔直修长,静谧弱光的环境下,分外禁欲,她轻咳了声。
夏倦书听声回过头,“嗓子不舒服?”
阮思歌急忙别开头,软软应道:“没有没有,你赶紧找温度计。”
夏倦书独居,家里常备家庭急救药箱,但因为他体质好许久未生过病,温度计个头又小,不太容易找,他又往里翻了翻手才从纱布下摸到,还是老式的体温计。
甩一甩然后夹在腋下的。
阮思歌看他在台灯下甩了甩温度计,对着光费劲照着刻度分辨的样子,忍不住提问:“客厅里没有别的灯吗?”
“正中间有一个,不过前两天坏了,买了灯泡还没换上。”
夏倦书调整好温度计,给她递了过去,阮思歌听话夹在右腋下,见他推门又走了出去,便没再问。
这种老式温度计阮思歌也许久没用过了,依稀记得需要放腋下三分钟或者五分钟,怕掉她又夹紧了些。
没几分钟,出去的夏倦书回来了,还端了杯茶过来,“先润润喉咙,等下吃过晚饭再喝药。”
晚饭一词瞬间触及了身体反抗的神经,阮思歌扭了扭身子,格外不想在他面前吃饭,左手小心接过茶杯抿了口,试探着问他:“什么饭?”
夏倦书回道:“随便做了点。”
“你自己做的吗?”
“嗯。”
她眼睛滴溜溜的转,脖子后缩,是弱光都掩不住的狡黠和推拒,像是格外不信任自己的技术,夏倦书又想到之前在汪叔摊位吃饭她也是一脸不情愿的样子,猜测可能是小姑娘日常演出保持身材要减肥,拎着木椅坐过来后,多解释了一句,“你现在发着烧,还是要吃点东西补补。”
阮思歌想了想自己最近在王瑞华家的吃饭状态,也不是那么的难看和排斥,稍稍放下心来,等待温度计测温结束。
几分钟后,抽出了对着看了眼——37.1℃。
正常温度,没发烧。
想必跟夏倦书及时带她进屋烤火保暖有关。
阮思歌把温度计递了过去,“呐,没发烧。”
夏倦书拿起对着光也看了眼温度计上的刻度,放下心来,“该吃的饭还是要吃,最近温度变化频繁,说不定晚上又反复了。”
阮思歌点点头,也许是知道自己不发烧了,心里作用下感觉腿也有力了几分,等夏倦书端着小饭桌把饭菜端进来的时候,已经能放下脚下地。
夏倦书把饭桌支起来,依次把菜端了上去,盘底还烫着,递了双筷子给阮思歌,“刚刚用微波炉重新热了遍,可能味道没那么好了。”
诶?
他吃过了,这样是不是就能自己吃饭了?
阮思歌心里正窃喜不用当着一起吃饭省得他看到自己厌食的惨状,下一秒却见夏倦书又放了筷子到自己面前,顿时又萎了,问道:“你还没吃饭啊?”
夏倦书回:“本来打算等你醒了一起吃,后来做好你一直没醒,我就去买药了。”
也许是为了照顾病号,又或者为了感激她帮忙收面板,夏倦书这顿饭也是用了心的,清淡简单又不缺营养,两菜一汤,一小碗米饭。
脆皮豆腐,清炒杏鲍茹和一道玉米胡萝卜排骨汤。
他口味也偏淡,整体菜色除了食材本色没什么调味汁,生抽量少,汤更是没放什么调味料,极大程度保留了食材原味。
厌食症发后,哪怕在民宿,任灵灵一直缠着她要一起吃饭,阮思歌还是坚决要求王瑞华把饭端到屋里独自用餐,这是她第一次在除父母之外的人面前吃饭。
生怕自己食物刚进肚下一秒就捂住嘴吐出来,故而握着筷子迟迟下不去手,反复换着拿筷方式,又自告奋勇给两人舀汤。
夏倦书以为她担心饭菜难吃,自己挨个夹起吃了口,普通家常菜,还算可口,劝道:“试一下,不好吃就不吃了,好歹喝点汤。”
阮思歌咬着嘴唇,夹起一小块豆腐,心里暗暗说服自己是处在民宿的房间里,食物就是食物而已,卡路里什么的不重要,不要有任何负担。
豆腐清淡,再加上她最近忧思渐消,倒是没什么异常顺利咽了下去,阮思歌怕他再劝,忙拿起勺子小口喝着排骨汤,夸了句好喝,跟他解释道,“可能刚病好还没恢复,胃口不怎么好,我还是多喝点汤吧。”
排骨汤是液体,张嘴就着勺子便能滑进去,入口有微微的甜味,还算好喝,她为了不让夏倦书怀疑便一直低头喝着汤。
夏倦书看了下壁炉上挂着的钟表,已是晚上八点十分,他知道楼上晒的面板数量,自己一个成年男性,一次搬六个面板来回几趟倒是不费劲,但也要歇一会儿,对于她一个瘦弱女子来说,就分外重了,何况阮思歌几乎搬了百分之八十的量,体力消耗更是大,哪怕她午饭是在下午一点吃的,经历过这么大的体力消耗,七个小时都没吃饭,不可能不饿的。
但是……一个本该很饿的人却丝毫没有表达出想吃的意欲来。
反而视饭菜如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他不由得留了心,但看阮思歌极力装作顺从无异常的模样,面上未显,静静吃完了一顿饭,吃完后端了去刷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