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恢复寂静。
烛火很早便熄灭,只余一地月光。
月色穿过窗棂的碎格,支离破碎地落在江雪深脸上,她还未恢复清醒,俊美的面容微微皱在一起,在月色下显得既苍白又迷茫,像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该轻轻将她唤醒的。
慕朝这么想着,然后指尖摩挲在她脖侧,抚过绀青色的脉络,又用力收紧,往上一提。
随后,毫不留情地向地面砸去。
“砰!”
一声重响,后脑勺与地板亲密接触,江雪深耳边嗡的一声,头痛得仿佛要裂开。
她低呼了一声,眼前那点轻翳总算散去,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我怎么了?”
见她醒了,慕朝提起她的衣襟一并站了起来,
江雪深迷迷糊糊地被拉了起来,又被塞了一碗还微微发烫的药碗。
“喝了。”慕朝吩咐。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表情,眼睛已经被氤氲的热气遮得发苦。
她下意识地屏气喝完了药,苦得皱起了眉:“有糖吗?”
糖是没有,倒是收获了一个冷笑。
一肚子的热汤加满腔的药草苦涩味充斥在鼻息之间,江雪深终于清醒了一点。
她放下瓷碗,忽然回忆起刚刚的举动,五脏六腑后知后觉地开始发颤。
抿了抿嘴,小心地抬眸:“我,怎么突然这样?”
慕朝坐在玉凳上,微微偏着头,一半在月色中,一半在夜色中,看不出喜怒。
声音倒是如常的冷淡。
“我有头疾。”他道。
江雪深愣了一下,随后想到这两天确实总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痛。
只是没想到慕朝这种天生地养的魔也会有这种顽疾吗。
她有些好奇:“头疾会让我丧失理智吗?”
慕朝看了她一眼:“不会。”
每当满月,头疾就会难以压制,引起躁郁,只是没想到她连简单的吐纳调息都不会做,被简单的梦给魇住了。
对此,江雪深表示很冤枉,她哪知道一个简单的头痛后遗症会有那么多,当然是没有做任何准备了。
只是……
“所以其实你是担心我所以才来的吗?”江雪深瞪大了眼睛。
狭长的丹凤眼微微挑起一抹皎洁的月色。
慕朝不自在地别过脸:“说了我只是不想睡在那腌臜的地方。”
江雪深抿了抿嘴笑了:“其实魔尊大人是个好人呢。”
显然没有听信他的说辞。
慕朝:“……滚,再说我是好人杀了你。”
那人显然没听进去,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其实他只是习惯了,每当月中,不用等头疾发作,就开始躁郁。哪怕换了具身体也是一样。
就像有些事情,在记忆中早就生根发芽,斩不尽,除不竭,如顽疾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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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顺虽然脑补能力强,在来去万宝阁的路上脑子里已经上演了一整出《强取豪夺之霸道魔尊爱上我》的狗血虐恋情深,但办事效率还是高的。
没多久就捧着一袋瓶瓶罐罐的灵药回到了魔宫寝殿。
提心吊胆地把东西放到了桌上,等着接受审判。
不知杵了多久,也没有听到魔尊的声音,反而是那江家姑娘不耐烦地撩起眼皮:“还不滚?”
“滚,滚,我马上滚!”不用被灭口,王顺激动地立刻躺倒地上,准备一路滚了出去。
“等等。”
王顺的动作一僵,不会后悔了,又想灭口了吧,他头皮发麻,苦兮兮地抬头看去。
江雪深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嘴,问道:“有糖吗?”
糖?
王顺反应过来,忙不迭地把怀里那盒糖都递了过去:“还是奶糖。”
“谢谢。”江雪深收下来,见他满头虚汗,也不为难人了,“你退下吧。”
得令,王顺怕她又后悔食言,不敢耽搁,一溜烟地便跑没影了。
屋里又只剩下两个人。
江雪深推开盒盖,捻了一颗糖送进嘴里,奶香味很快在口腔弥散,将方才那点苦涩的药味冲散不少。
慕朝“哐当哐当”将那一桌增强灵力修为的补药一口气喝完后,见她脸颊上还是微微鼓起腮肉,一副餍足的模样。
一颗糖而已,有那么好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