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琬琰带着何筎风出宫去了裴府。
裴铎是昨日夜半时醒的,得知长公主前来一愣,回神后忙要出门相迎。
李琬琰被裴府下人迎入裴铎卧房,刚一进门,便见强撑着要下榻的裴铎,她急忙上前,亲自将裴铎扶住:“不必多礼,你好生躺着。”
裴铎上个月刚过而立之年,他和何筎风不同,虽一样都尚未成亲,但他上无双亲,在京城中也没有旁得亲眷,这一伤身边连个贴心照顾的人都没有。
李琬琰扶着裴铎重新躺回床上,明琴搬来椅子,李琬琰在床榻旁坐下。
李琬琰只两日没见裴铎,却肉眼可见他的消瘦,双颊凹陷,眼窝也深了几分,眼底透着一片青黑,额头上还包着纱布,脸上有好几处擦伤。
裴铎有个玉面阎王的绰号,在禁军中广为流传,连李琬琰也有几分耳闻。
听说是因为他生的唇红齿白,明明是个风流貌,却偏偏性情古板稳重,平日里连多笑一下都不肯,又御下极严,做事不讲私情,下属中就没有不怕他的。
明琴看到裴铎后,想起他的绰号,心里忍不住调侃,裴铎如今玉面伤得颇重,只剩下阎王了。
何筎风自进来后,便安静站在一旁,他的目光落在李琬琰搀扶裴铎的玉手上,沉默注视半晌,终于在裴铎唤他的声音中回神。
裴铎躺在榻上对李琬琰见过礼后,随后看向一旁的何筎风,客气的点了点头:“何院首。”
何筎风略略作揖:“大统领。”
李琬琰见裴铎比自己想象中伤得还重,不禁自责,她召何筎风上前替裴铎诊脉,空隙时间里,她环顾裴铎的卧房,实在太过简朴,一点装饰的物件都没有,全然不像是大统领的府邸。
何筎风静心诊脉,许久才收回手,他又捏了捏裴铎的伤腿,仔细检查了好一阵。
“如何?”李琬琰见何筎风起身,连忙询问。
“大统领此番伤得不轻,内伤还好调理,只是腿上的伤,若要痊愈,只怕困难。”
裴铎闻言,神情难免暗淡。
“凭你的医术,若竭尽全力,能医好几分?”
“微臣只能保证大统领可下地行走,是否还能习武,还要看恢复如何。”
李琬琰听了,紧悬着的心略略一松,虽不能完全医好,却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她向何筎风点了点头:“好,那本宫便将裴统领交给何院首了。”
裴铎闻言,不禁面露惭愧,直言让长公主如此操劳,是他的过错。
“即便本宫不说,大人也该知道,那匹惊马,绝不是意外。是本宫连累了大人。”
李琬琰话落,裴铎连忙摇头:“臣是个孤儿,若没有殿下扶持,绝没有微臣今日,微臣只恨自己无能,困顿在此,无法为殿下分忧。”
“你且安心养伤,等伤好了,本宫和陛下还需仰仗你。”李琬琰将今早与萧愈之间定下的禁军宫防安排告诉给裴铎,随后开口:“禁军一直是你管着,除了你,本宫信不过旁人,如今的副统领唐德是丞相的远亲,内宫的宫防定然不能交给他,本宫想听听你的看法,可有可靠的人选?”
裴铎听到外宫宫防被摄政王夺去,一时更恨自己不争气,他仔细考虑一番身边的人,最后向李琬琰推荐了两个人选。
李琬琰将名字记住,随后看向明琴。
明琴见了,便转身退下,不一会又从屋外领进来两名姿容秀丽的宫女。
李琬琰向裴铎介绍:“这两人都是本宫身边的,做事最为细心,你如今伤得这样重,身边又没有亲人在,本宫实在放心不下,便将这两人赐给你,有她们照顾着,本宫也能安心。”
裴铎听着李琬琰的话明显一愣,紧接着连忙拒绝:“臣…臣只是个粗人,殿下身边的人何等金贵,臣万万承受不起,只怕委屈了两位姑娘。”
李琬琰转头看向两名宫女,见她们微红着脸,正悄悄打量裴铎。
她想起之前听明琴说过,禁军统领裴铎在宫女之中格外受欢迎,虽然脾气冷淡,可抵不过一张风流桃花貌。
“既如此,大统领看在本宫的面子上,也要好生善待她们两人。”
“不不不,”裴铎闻言急得坐直身子,他看着李琬琰,一脸诚恳:“臣一个人自在管了,府上也有小厮,臣由他们照顾着,就已很好,实在不敢收下如此重礼,还望殿下成全微臣。”
李琬琰又看了看她挑选的两名宫女,明明姿容尚佳,她没料到裴铎竟拒绝的如此坚决,本就是送给他的人,他既不喜,她自然也不会强人所难。
“是本宫思虑欠佳,往后大统领若有旁得需要,切记告知本宫,本宫必尽全力,医好你的腿。”
裴铎坐在榻上深深一役:“微臣多谢殿下。”
李琬琰在裴府又坐了坐,便起身回宫,路上她让明琴和何筎风一同上了马车。
“明香与明雅姐姐生得都很美啊,裴统领为何如此推脱不肯收?”明琴想不通,她回忆刚刚出裴铎卧房时,明香微微发红的眼,摇了摇头。
李琬琰也不解,她摆了摆手:“罢了,是本宫乱点鸳鸯谱了。”
明琴听了,凑到李琬琰耳边,悄声说:“奴婢刚刚看见,明香妹妹都哭了。”
李琬琰诧异挑眉,她顾忌一旁何筎风尚在,侧眸看了看明琴,示意她不许胡说。
何筎风一如既往的沉默坐于一侧,他听见主仆俩的私语,微微抬首,看向正位上的李琬琰。
她今日穿了件天青色的裙裳,交叠的衣领处绣着白色的梅花,明明装扮的十分清雅,却掩盖不住灼灼耀目的容颜,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不可控制的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