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时川起身,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屋外灰蒙蒙的一片,他皱皱眉,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和慌乱。
甚至还夹杂着几分说不清的苦涩。
屋外的树木花草在风雨中凌乱,雨水淅淅沥沥地顺着屋檐落下,欧洲的妖风无论在哪个季节都很要命。
穆时川突然想到,陆醒言最讨厌这样的天气。
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他现在并不在欧洲了。
那个少女很古怪地喜欢欧洲那片土地,尤其是德国,穆时川去到那里快要两年,仍然搞不明白那个少女到底为什么总是将这个国家挂在嘴边。
他好像从不了解他的妻子,就算尝试着往前一步,也会被现在的她拒之门外。
倒计时的日期渐渐逼近,穆时川心头的那股酸涩愈加浓烈。
指尖的火光燃尽,烟灰落下,和贴着玻璃的那片落叶一样萧瑟。
想见她的感觉从未像这一刻那般强烈过。
——
其实后来的陆醒言总是想。
是不是因为从初见开始,她在穆时川面前展露的总是男孩子气的一面。
她让他看到她有多么的特别——
刀枪不入、身披铠甲、英姿飒爽。
她像是永远春风得意、永远志得意满、永远肆意张扬,好像从不会有叫做“失望”或者“难过”的情绪。
而使得他忽略了,她其实也是一个女孩子。
陆醒言也很怕疼的。
可是穆时川从未看到过。
也可能是从未在意过。
时隔多年,陆醒言看着怀里睡熟的儿子,手抚着他呼吸着甜蜜泡泡的脸蛋,再想起那段时光,却隐隐地仍然有些难过。
她不是为年少时不合时宜的相遇而失落,也不是因为无疾而终的初恋而伤怀。
而是因为,在那一年她成为了他的妻子。
而他在那场婚姻开始的时候,就从未期待并投入过。
对于年少的陆醒言而言。
他其实从未来过。
于是,她终于也不再妄想。
——
一夜安稳,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加湿器和空调在工作的声音,以及玩了一天的陆云朗小朋友细小又有节奏的呼噜声。
早上醒来,陆醒言发现自己真的成了夹心饼干:陆云朗小朋友紧紧贴着她窝在她的怀里,而她的闺蜜也跟个孩子一样蜷在她的手臂上。
就尼玛无语。
陆醒言推推李诗尹:“快特么醒醒,孕妇不要睡懒觉。”
李诗尹没动。
甚至在陆云朗小朋友醒来,爬下床去厨房找妈妈的时候她还在赖床。
早起的陆云朗小朋友睡眼惺忪、脑子迷糊,他嘟着嘴巴问陆醒言:“麻麻,为什么干妈可以不起床?”
陆醒言无语地帮闺蜜在孩子面前找补:“因为干妈肚子里有小妹妹。”
陆云朗小朋友环着妈妈的脖子,打了个可可爱爱地哈欠,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有,他有点嫌弃地问妈妈说:“所以干妈肚子里的小妹妹是小猪猪吗?”
他眨着明亮的大眼睛:“外婆说只有小猪猪才会睡懒觉。”
“……”
陆醒言找补不回来了,她把牙刷上挤好牙膏,塞到儿子的嘴巴里:“刷牙,闭上你的小嘴巴。”
陆云朗小朋友张开小嘴巴,露出那一口小牙,乖乖地刷了牙又擦了脸,被妈妈抱出去吃早饭。
当他碗里的菠菜小饼吃到第五个的时候,孕妇大人终于慢吞吞地穿着睡裙出来晃荡了。
李诗尹打着哈欠靠在桌子边等早餐,然后在干儿子的脸色“吧唧”亲了一下。
陆云朗小朋友歪七八扭地抓着自己的小勺子,用小肉手擦了擦脸,没有丝毫得到顶级大美女香吻一枚的喜悦。
陆醒言给他们两个各盛了一碗虾仁粥,然后喝着豆浆靠在料理台上看他们,时不时地揪一块小饼塞到陆云朗小朋友的嘴巴里。
李诗尹秀气地喝着粥,然后问她:“你应该忙完了吧?今天也要去公司吗?”
陆醒言皱眉想想,“嗯”了一声:“今天有三个会要开。”
李诗尹捏捏干儿子的脸:“那他呢?”
陆醒言抽着纸擦干净吃完早饭的小朋友的嘴巴,看了看外面乌云密布的坏天气,讨厌地皱起眉头:“送去我妈家,有阿姨带。”
陆云朗小朋友已经能听得懂许多话,闻言刚刚还晴天的脾气立时变得阴云密布。
他瘪瘪嘴,抱着妈妈的胳膊,带了一点哭腔:“不要妈妈走。”
陆醒言有点头疼。
陆云朗再乖巧懂事也不过两岁不到,分开之后见到熟悉的外婆和阿姨倒也还好,只是和她分开的那几个小时有得闹呢。
李诗尹看着这对黏黏糊糊的母子,在家被憋坏的孕妇大人跃跃欲试:“我来带吧!我们一起陪你上班!你去开会我们就乖乖在你办公室里玩!”
陆醒言迟疑地看着自己这位不靠谱的闺蜜过于闪亮的眼睛,最终还是心软了。
当然,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会再三告诫自己:
不要相信女人的鬼话,尤其是漂亮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