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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愿走过来,挨着谢珺坐下,瞅了几眼道:“《考工记》中说,制作弓臂的首选是桑拓木。你用的这是什么?”

谢珺淡淡瞟了他一眼,道:“桑拓木的确上品,所制硬弓坚实无比,不易折断,且射程远杀伤力大,但是拉起来太费力。”说罢将弓递给怀真道:“公主,试一下趁手不。”

符愿恍然大悟,原来他是做给公主赔礼道歉的,难怪要选稍柔韧的材质。

怀真兴奋地接过,跑开两步后,舒臂拉弦,来回试了一番,喜形于色道:“比我先前的好用。”

她奔过来,从谢珺的箭壶里抽了三支羽箭,弯弓搭箭,朝着高墙边的梨树射去。

只听‘嗖嗖嗖’之声,三箭齐发,倏然没入了枝叶间。

符愿连忙奔过去查看,弯身从草地上捡起箭矢,高喊道:“公主,中了两箭。”他说罢将箭矢捡了回来,两支箭簇上各插着黄澄澄的梨子,一只空空如也。

怀真略有些失望,重新坐了回来,道:“请你俩吃梨。”

谢珺道:“都给符兄好了。”

符愿还没走过来,插在箭簇上的梨子便已摇摇欲坠,他正好口中焦渴,便就着箭矢咬了一口,赞道:“甘甜多汁,谢谢公主款待。”

他大步走过来,连着箭矢一起硬塞给了谢珺。

谢珺望着他吃的汁水横流的模样,实在有些嫌弃,可又不好驳他面子,只得拿出帕子托着,神态优雅地吃了起来。

符愿看出怀真一整天都郁郁不乐,正好谢珺在,他可以趁机偷懒,便从腰间摘下水囊,边洗手边道:“公主近来骑术精进,改天可以找秦大人考较一下了。今天就到这里,臣先回营房看看。”

怀真点头,道:“今天辛苦你了。”

“分内之事,公主不用客气。”符愿临走时忍不住唠叨,“就算使诈,赢了就是赢了,公主说吧,要怎么样?”

怀真眉眼微微舒展,笑道:“输家给赢家做三次活靶子。”又指了指海棠花旁不起眼的小路道:“捷径在那!”

符愿飞身上马,一边告辞一边上了小路。

怀真将弓交还给了谢珺,他接过道:“既然公主用着顺手,那就无需再改了,等我回去涂几次漆保养保养,再正式送给公主已做赔礼。”

怀真心不在焉道:“多谢。”

谢珺手脚麻利的将弓下弦,装入弓袋,这才转向怀真道:“公主为何不开心?可还是为那日冒犯之事生气?”

宣明门外的事怀真早忘了,他这一提才觉气闷。这时的谢珺行事如此鲁莽大胆,实属意外。

她还以为谢珺少年老成,永远沉稳理智深谋远虑,却原来也有愣头青的时候。

“明日比武,你会参加吗?”

“会呀,原本我明日休沐,特意调到了今天。”

怀真看到他面上难得漾出的少年意气,一时感慨,抬手拍了拍他的肩道:“好好表现,争取让你那两个兄长刮目相看。”

谢瓒和谢瑨是王夫人所出,虽早年丧母,但在外祖家的扶持下,先后都进了台省①,可谓前途无忧。即便护国公的爵位三代而终,但也不影响他们的仕途。

可谢珺并无强大的后台,前途只能靠自己去拼。好在这几年外祖萧家得以平冤,他的处境好了许多。

怀真突然说到这个,令他既惊讶又感动,那双沉静无波的黑眸,瞬间变得热切,拱手道:“多谢公主鼓励,臣定不负所望。”

“公主,有件事……”他犹豫着,开口道 :“我不知道该告诉谁,可是埋在心里又总觉得不安。”

怀真被勾起了兴趣,忙问道:“何事?”

这话要从三个多月前的成美周年祭说起……

“你怀疑崔家暗中与突厥勾结?”怀真听他讲完,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谢珺神情严肃,“是,但我没有证据,而且那时人微言轻,也不敢轻举妄动。”

当日好几路羽林军被突厥人耍得团团转,在洛阳周围苦寻无果,却忽略了一点——灯下黑。

公主不是被藏在崔园就是别馆,一直在最不可能的地方。而他们总是扑个空,没有内应不可能。

“突厥想要朝廷撤换雍伯余还算合理,可崔家动机何在?如今朝廷自毁长城,逼反了雍伯余,一旦突厥作乱……”怀真胸中陡然热血沸腾,一拍膝盖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明日的比武,原来大有深意。”

谢珺接口道:“我也想到这一层了,陛下应该是想从中选拔将领,北上收复雍州。”

“崔家是皇亲,又是世家,为何要勾结外族?若你猜测属实,那么羽林军和宫中应该都有崔家的奸细。”怀真喃喃自语道。

谢珺见她神情焦灼不安,忙安慰道:“公主,这种事连我们都能想到,那些管军国大事的人怎么可能想不到?您别担心了。”

可他的安慰无济于事,怀真依旧满腹愁肠。谢珺有点想不通,这样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少女,心思为何却总在枯燥复杂的政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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