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 23 章(2 / 2)太后与帝首页

虞鸢这下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她拧紧了眉看向陈国夫人,问道:“什么叫让陛下留他一命?发生什么了?皇帝为何要杀父亲?”

陈国夫人突然没了声,万念俱灰的神情浮现在她脸庞,沉默须臾后,将事情的经过缓缓道来。

大概在几日前,一对老妇人在宫门前敲响了登闻鼓,状告虞明派人抢占他们的土地,高价卖给富商,为此还打死了他们唯一的儿子。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毕竟能权倾朝野的人,有几个手上是干净的呢。

可就在群臣以为此事要不了了之时,之后一连好几日,不断有人敲响登闻鼓,或是杀人案、或是贪污案、亦或是为了人情往来无视律例,甚至将死刑犯替换成他人案。

桩桩件件,皆有证据证人,像互通一气准备好似的,齐齐状告当朝首辅虞明。

皇帝虽然派了人去查证,还要一段时日,不过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位首辅大人是跑不了了,杀头吊城门是迟早的事。

因此陈国夫人今日才会这般哀求虞鸢,现在能救下他一命的,也只有她这个女儿了。

听完这些,虞鸢眼眶倏忽有些温热,她闭上眼深呼吸一口,道:“既然桩桩件件都没有冤枉他,那就按大炎律例处置吧。天子犯法尚且还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他在朝为官,不为他的衣食父母尽心尽力,倒还反过来欺压良民,漠视生命,他不死......难以安民心。”

陈国夫人震惊不已地看着她,“你怎么说出这种话?!他是你父亲啊!”

有眼泪盈在眼眶里,她沉默良久,平静地道:“你总说他是我的父亲,可是母亲,我想问问你,你真的不清楚他有没有把我当过女儿吗?”

面前那人一时语噎,眸底露出愧疚的神情,不敢看她。

“人的心怎么这么偏呢?”虞鸢居高临下,满眼失望地看着她,“我是你十月怀胎所生,旁人都说,母亲为了孩子什么都做得出来,可为何在你身上,我却一点也看不见?你告诉我,你们是不是一直很后悔,当初生的不是一个男孩儿?”

“怎么会呢!”陈国夫人蓦地抬起头,抓住她的手道:“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我怎会不心疼你,不爱你?可这个时代它对女人不公平,我嫁给你了父亲,他便是我的天,他能活我才能活,你让我如何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啊?!”

“先帝驾崩,我不一样活下来了?你如何不能活,你还有我不是吗?”

见虞鸢态度坚决,陈国夫人知晓这般哀求下去毫无用处,于是松开手站起身来,绝望地俯视着她。

“我与你怎么能一样呢?难不成,我一个罪妇,还能与你一起住在景仁宫吗?”她轻轻笑了出来,“罢了......罢了,你父亲死了,我也理应随他一起去,这后事...便最后麻烦你一次吧。”

话音刚落,她突然一个弓步,朝殿中的柱子猛然撞去!

“母亲!”虞鸢惊恐万分,本能地上前拦她,可陈国夫人似乎铁了心要寻死,动作十分迅速。

只听一声沉重的“砰”响起,鲜血从她额头涌出,不出一瞬便覆盖了大片脸颊,而她的身子也同时倒了下去。

“母亲!快!海棠!快叫太医!”虞鸢手足无措地将她抱在怀里,手掌按着她额顶的伤口嚎啕大哭。

太医来得很快,陈国夫人在里面治疗时,虞鸢坐在外面抖得厉害。

海棠在身旁抱着她,轻声安慰:“没事的娘娘,夫人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

她什么也听不进去,双眼失神地望着前方,仿佛被谁抽走了所有的魂魄,只剩下行尸走肉。

一炷香后,太医终于走了出来。

“回太后娘娘,陈国夫人的性命暂且保住了,只是...颅内有淤血压迫着神经,我们已经想尽了办法,接下来能不能苏醒,便看陈国夫人的造化了,太后娘娘恕罪。”

听见母亲保住了性命,虞鸢终于恢复了神智,一把推开海棠连忙奔进屋内。

一个时辰前还情绪激动的陈国夫人,此时却躺在床上失去了所有意识,她再也撑不住,捂着嘴眼泪止不住地簌簌下落。

“娘娘...”海棠上前抱住她,“夫人一定会醒过来的,她舍不得首辅大人,更舍不得您,怎么会丢下你们先走呢?放心吧,夫人一定能醒过来,一定!”

海棠的话似乎提醒了她什么,虞鸢的哭势渐小,她轻轻推开海棠,抬手擦去自己的眼泪,回身看向床上的母亲。

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里,逐渐失了生气,却又格外的坚定不移。

此时已是薄暮冥冥,倦鸟归巢歇息之时,海棠却听见她说:“帮我梳妆,我要去明恩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