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上不会喝红酒,在他眼里这东西就是味道偏苦的葡萄汁,只是尝了两口就把杯子放下了。
秦东雅倒是喝得津津有味,就连江小奇也被她带着灌了好几杯,最后两人喝得都有点上头了,又叫了个外卖送了一提啤酒。
“想不到你还是耶鲁大学的高材生!”秦东雅露出倾佩的神色,举起酒杯恭维道,“失敬失敬!”
江小奇整张脸到脖子都是红的,他摆了摆手:“不敢当不敢当,我连博士学位都没拿到。”
“那也很强了!我成绩太烂了,连大学都不一定考得上,”秦东雅醉醺醺地笑着,“我其实买了好多基金,想毕业以后做点小生意,把我和我妈养活就好了。”
江小奇竖起大拇指:“有志向!”
秦东雅看了看许嘉上,说:“你呢?打算考哪里的大学啊?”
“没想过。”许嘉上摇头。
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他都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只不过以前是因为迷茫,现在是根本就不敢奢想那么远的未来,毕竟世界末日都快到了。
秦东雅微眯着眼睛,倒在沙发上,慢悠悠地说:“去北方吧,我想去看雪,到时候来你学校找你。”
“我老家那边冬天经常下雪,”江小奇说,“虽然不是特别大,但是街上特别好看。”
“多久带我去看看呗。”秦东雅下意识说。
江小奇一愣,鼻子一酸,眼眶突然发红。
“你哭什么啊,”秦东雅忽然从沙发上弹起来,从茶几上扯了几张纸往他脸上糊,“别哭别哭,乖乖的,听话。”
“我也想回家……”江小奇咬着牙,努力抑制住,却还是哭出了声,“……可是我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说什么屁话,人活得好好的,为什么回不去了?”
江小奇拼命摇头:“你不明白。”
他整了容,现在就算是站在爸妈面前他们也认不出自己了,很久以前,江淼齐这个人就已经从世界上消失了,现在活着的这个只是一个连阳光都见不得的影子。
在酒精的作用下,江小奇越哭越伤心,秦东雅一开始还在安慰他,后来自己也被感染了,又开始抽鼻子。
许嘉上看着他们两个缩在一起哭得死去活来,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暂时离开,去阳台上透透风。
阳台算得上是江小奇家里唯一不杂乱的地方,也比其他地方更干净,今天下午许嘉上打扫的时候就发现了,他好像经常到这里来。
城市的夜晚霓虹涌动,大片的灯火慷慨地照亮一切,令人如同置身于银河中央。
不远处的广告牌播放着天气预报,对面大楼的LED屏幕轮番滚动着招商广告,楼下车辆来来往往,偶尔在红路灯口稍作停歇,片刻后也会消失在黑夜的尽头。
这一刻,许嘉上忽然明白江小奇这种社恐人士为何会选择在市中心隐居,因为当你站在阳台上,看见如此繁华的夜景,会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世界在流转,而你还活着。
此时此刻,许嘉上突然很想念陈倦,在荒无人烟的末世里,提醒自己还活着的只有一个陈倦而已。
那个人会在清晨的时候亲吻他的额头,笑着对他说早上好;会在夜晚的时候拥着他入睡,在他耳边轻声说晚安。
情不自禁地,许嘉上掏出手机,给陈倦发了条消息。
他敲好字,想一想又删掉了,反反复复好几次后,终于发了个“学得怎么样了”过去。
许嘉上盯着手机屏幕,焦急地等待着,好一会儿后特别提醒音响起。
一共三条,全都是陈倦发的。
“刚刚接了个电话,不好意思。”
“不知道怎么样,反正今天的任务完成了。”
“你在做什么?”
“在跟朋友吃饭。”许嘉上打字过去。
“记得早点回家。”
许嘉上回头,看向玻璃拉门里又开始拍桌子狂笑的两个人,一边摁着眉心一边打字:“应该早不了。”
“那就一定要注意安全,最近那些传闻你都听说了吗?”
“什么传闻?”
许嘉上等了一会儿,陈倦突然给他发了张图片。
他一看就愣住了。
照片里是一个蜷曲在地上的“人”,但又不能直接将其称为“人”,因为它身上已经抹去了大多数人类的特征。
皮肤像是暴晒后的橘子皮那样干瘪,就这样浅浅的一层附着在骨骼上,所以整体看来它就像是一具枯骨。
但与枯骨区分开来的是,他的肚子十分明显地鼓起,配合上那张完全染成红色的脸,不难联想到它刚才吃了什么东西。
这是一只丧尸,而且是完全体态的丧尸,此时它们已经彻底丧失思维能力,全靠本能地在寻找食物。
如果想要杀死这种怪物,光是把它的头拧下来还是不够的,必须将它的身体全部销毁,因为哪怕只剩半截身体它都能活得下去,并且自行修补破损的地方。
有些时候食物不够充足的情况下,它只会修补比较重要的地方,比如说一张用来撕裂猎物并且吞咽食物的嘴。
许嘉上明知故问地打字过去:“这是什么?你从恐怖片里截的图?”
“不是。”
陈倦发来一个微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