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等上许久也没见林疏桐回来。
两刻钟后,谢照乘终于坐不住,起身要去寻林疏桐,可赶了巧,一开门就撞上端着晚餐的林疏桐。
谢照乘一抬眼就绷不住了,马上背过身去,肩头不住耸动,险些笑岔气。
林疏桐轻咳两声,飞速放下托盘将门关上,极不自然地扯了扯身上的衣裙。
“不是,林疏桐你何必呢?”
谢照乘笑够了,回身抬手去摸林疏桐的眉骨,指尖染了一团乌黑,他细看过后道:“锅灰?”
林疏桐尴尬点头。
“涂得太重,就有些奇怪了。”谢照乘捧着他的脸打量,将林疏桐面颊上的脂粉擦轻了些:“含糊些还是能看的。”
这裙子是店家女儿不要的旧衣,他穿着小了许多,露着一大截手臂与小腿。
林疏桐扇了扇脸,企图拯救下发烧的脑袋。
谢照乘还是忍不住笑:“让你夜里穿给我看,不过是说笑罢了,你还当真?”
林疏桐背过脸去:“就…随便穿穿……”
只是想招他开心。
“你要穿一晚上么?”少年摸了摸鼻尖,勉强按捺下笑意。
林疏桐眼神有些飘忽:“给你看看就去换了。”
谢照乘还是厚道的,闻言出门探头四处观望过后,才向林疏桐招招手,林疏桐明白他的意思,悄悄溜下楼去。
转身进了屋,谢照乘回想起来仍没能克制住,笑出声来。
正当他笑时,楼下传来水盆打翻在地的声音,还伴着声任英杰的惊呼:“鬼啊!”
哦豁。
被发现了。
林疏桐换过衣裳洗过脸悻悻上楼,谢照乘已然在用餐了,见他回来,眼睛还弯着:“还蛮好看的。”
这便是谢照乘在说鬼话了。
林疏桐可不信。
虽说这皮相生得不错,但林疏桐是往逗人方向化的,若谢照乘真觉得好看,就是他审美有问题了。
“照乘的妆倒确实好看。”林疏桐诚挚赞叹。
谢照乘不假思索答道:“我是随着与暮长大的,看得多了,自然也会些。”
三两下吃过饭,林疏桐将桌案收拾了要再下楼送过去,顺带想拿两床被褥打地铺。
刚准备走,便听谢照乘道:“不必打地铺了,睡床上就是。”
睡床上……
“那照乘还睡凤凰上吗?”一出口,林疏桐就想起谢照乘并没穿那件白衣红裳,也不知道凤凰有没有跟着。
谢照乘打了个哈欠,懒懒道:“都是男的,睡一张床又怎么了?”
林疏桐滞了滞。
确实都是男的没错……
但我对你有点想法啊!一起睡不是会很有问题吗?
林疏桐有点头疼,也没到他想挑明的地步,不能和谢照乘直说,非要打地铺又很有欲盖弥彰那意思……
最终他还是没要被褥。
坦荡些就是,林疏桐很相信自己的为人……
才怪。
林疏桐和衣滚进床里,面壁思过,谢照乘捏着话本站在床边,疑惑问他:“墙上有什么吗?你看得那么专心……”
“刚刚爬过一只蚂蚁。”林疏桐木木道。
谢照乘沉默了。
林疏桐余光死死盯着他,瞥见谢照乘除下外衫,背脊绷成了琴上的弦,好在谢照乘也不多脱,只去了件外衫。
凛冽的梅香陡然贴近,林疏桐心都快跳将出来,他苦笑了下,开始默背静心诀。
“还有蚂蚁?”谢照乘轻飘飘道。
林疏桐眼皮一跳,只能缓缓翻过身来,直面挑战。
谢照乘专心瞧他的话本,林疏桐则不自觉时时去看谢照乘,案上灯花噼啪几声,落下行烛泪。
这个人,似乎是第一眼就很喜欢的。
林疏桐不合时宜的想着。
“早些睡,我脸上没长花。”谢照乘翻过一页书。
但会开花。
林疏桐在心底接上一句,乖乖合了眼眸,其他感官便被无限放大,譬如梅香,丝丝缕缕占满呼吸。
谢照乘又打了个哈欠,这回他抬袖灭了案上烛火,将书放在枕边,掀起锦被躺下。
林疏桐合着眼,却睡不着,在一室寂静里去数枕边人的呼吸,不多时少年的气息便渐渐沉重。
他倒是睡得快。
林疏桐甩甩头,又转身面壁思过,盼着能和周公下棋,然而最终还是放弃,清清明明睁着双眼。
他忍不住再翻了过去。
“睡不着?”
对面的人忽然出声,将醒未醒时的鼻音分外撩人。
林疏桐没想到他睡得这样浅,含含糊糊应了声。
少年勉强撑起眼帘,低低道:“我给你念经书?”
不等他应答,少年便轻声背起了经书,声音时高时低,语速忽快忽慢。
显然背书人在努力与睡魔斗争,可惜的是…完全催不了眠。
林疏桐听得只想笑。
那声音逐渐低落,几不可闻,林疏桐动都不敢动,怕惊扰了他。
片刻后少年的脑袋自枕上滚落,靠在林疏桐颈间,呼吸软软在锁骨处交错。
林疏桐浑身都烧了起来,耳根发烫,哪里都不自在。
偏偏还不敢碰谢照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