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雁听了心内一惊,她从未想过自身有朝一日也会受人钳制。不过惊讶归惊讶,还是得应付了眼前的局面再说,楼雁很快反应过来,尽是挑对自己有利的话开口道:“若是云家获得太后支持,对王爷也有好处不是么?不过眼下王爷强行把我扣在王府,到头来被云家发现此事后,只会弄得鱼死网破;反之若王爷肯放我出府,我会说服父亲继续支持王爷。” 话落,安王自是重新考量了一番楼雁的话,他的确不想与云家闹得太难看。故而一时间安王眸色暗了又暗,他过了好半响才吐出一句话:“你倒是聪明。” 夜流夙这是在冷嘲,同时他心头浮现一丝丝无奈。眼前的女子突然看清了局势,他虽欣赏她这一点,然亦恼恨于楼雁的清醒。 经过她这一番提醒,安王自是不好再对楼雁如何。 楼雁见夜留宿神色莫名,她只是一笑:“那我这提议,王爷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女子那张令人朝思暮想的笑靥自面纱透出几分光亮来,安王看着呼吸一滞,心内却是愈发酸涩。很明显她只想摆脱自己,对安王府更没有丝毫的留恋,恐怕在此刻的云玄裳心中,是半点没有自己的影子了。 思及此,也不过是短短一瞬,安王却只觉得呼吸都在痛。因此他不欲在淑雅堂久留,丢下一句话后,头顶着一抹绿光,转身便离去了:“日后再说。” …… 安王走后,膳桌上珍贵的蟹黄包子很快就凉了,楼雁也未曾吃上一口,而是专心地翻阅着手中一本有些破旧的书籍。因为年代已久,这书籍连个引录都未有,楼雁又确定这书是她所想找的那本奇门遁甲之书,便耐着性子一页页地翻下去,只希望看到是否有木头鸟的图解。 这种机关之术,是楼雁如今唯一能用的办法。她曾经久居深宫,本来并不甚熟悉此机关之术,可其他方法都太过冒险了。上回楼雁与荷音二人偷偷出去,就被安王给捉了回来,故此路已然不通。 而原主还算有些机关之术的记忆,所幸经过几番耐心的搜寻后,楼雁终是自那本书上找到了办法,虽说工具有所欠缺,可她还是命荷音想方设法,去偷偷弄来了一柄水果刀。随后她拆了自己的梳妆盒,整日就开始研究那木头鸟的制作方法来。 到了翌日清晨,在荷音的帮助下,楼雁二人经过整晚的齐心协力,竟是做好了木头鸟那些复杂的零部件。一时间楼雁面露喜色,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她估摸着再过几天时间,自己便能顺利与云家联系上了。 …… 安王自那日出了淑雅堂后,便觉郁郁不得终,一时烦闷无可解。他思来想去自己同云玄裳的那些事,只觉剪不断、理还乱,实在是头痛地可以。 故而,当陆行、何予二人唤他青楼一聚时,安王未曾多想便答应下来。 他坐着安王府的华贵马车,很快就到了京城有名的松月楼,这儿是最负盛名的一家青楼,里面的粉头姿色更是公认一等一的好。 安王方走下马车,便见花枝招展的姑娘们围在了自己身旁,有几个还是他面熟的,夜流夙就笑意吟吟地揽过了她们的腰肢:“怎么,多日未见,想爷了?” “王爷可让咱们好等。”水锦挽着安王修长的手臂,望着那张俊雅的面容,内心早已是芳心暗许。那些个来往于此的达官贵人,长得都没有安王好看,多方比较之下,她自然是最中意安王来此,奈何他已然有些时候未曾踏足松月楼了。 故而此时水锦想念得紧,不过多时又巧笑嫣然道:“今日王爷既然来了松月楼,不待上个一天,可是别想走了。” 安王此刻左拥右抱,听着身旁另一名松月楼粉头的附和,一时间只觉脂粉之气扑鼻而来,令他晕头转向:“是啊,王爷,奴家可想死您了~” “得了,说得像本王多薄情一般。”安王伸手刮了刮她们的鼻子,眸中笑意却是不达眼底,不过他并未拒绝这些粉头的热情,一路被簇拥着上了松月楼上的雅间。 陆行与何予早已等候多时,二人听闻推门之声,连忙回头起身后,朝安王作揖道:“下官见过王爷。” 安王轻点了点头,而后竟是道:“给本王斟一杯酒,你们便退下吧。” 话落,水锦顿时不依,身子像水蛇一般缠上安王,语音极其婉转柔媚,只是总显得有几分刻意:“王爷,奴家想留下来陪您嘛~” 安王眸中不耐一闪而过,他事实上就是个薄情的人,此刻夜流夙刚要拒绝水锦,不防陆行却是笑着走来道:“今日王爷难得有闲情逸致,不妨留下她们几个,作个乐子也好。” 何予长相阴柔,却也在一旁开口,为陆行说话道:“小酌怡情,有美人作陪自是更好,王爷以为呢?” 他话虽说得风雅,然望着那些粉头的目光之中,尽是贪婪贪欲之意。旁边的陆行外貌清俊,然与何予相比起来,也没好到哪里去。 若是楼雁在此,定会在心中暗骂这两人是色胚。 安王素来知晓这二人的秉性,虽说此刻有些不耐,可陆行与何予二人和他相交多年,夜流夙也不好拂了他们的意。他今日本也是出来找乐子的,断没有将气氛弄得如此僵硬的道理,届时反而不美了。 于是安王终于收敛了面上几分冷意,他轻点了头,被水锦扶着走到紫檀木椅上坐下,朝陆行二人道:“那就只喝花酒,近日本王烦闷得可以,正想与你二人谈天说地。” 陆行听闻安王的话,却是不由嗤笑道:“王爷近日究竟怎么了?往日梅夫人在你身旁时,也不见你说出只喝花酒这般的话来,莫非……如今竟是为了王妃,在外守身如玉不成?” “休得胡说。”安王登时皱起了眉,显然很是不悦。 水锦此时正在旁为安王斟酒,她听闻陆行的话后,心里登时一阵不愉,想着这安王妃是何等人物?竟将安王管得如此之严。看来安王妃一定是个悍妇,安王在外难免遇到应酬美人,安王妃哪有拴紧男人的裤腰这种道理。 何予素来知晓安王待他们两个很是宽容,见此笑着出来打了个圆场:“王爷休怒,陆行他一向口无遮拦,今日只是随便说说罢了,王爷可莫往心里去。” 安王本来就没真生陆行的气,比起这些,云玄裳那个女人给他受的气才是让人忍无可忍,因此夜流夙只道:“你说的这些本王知晓,咱们今日一聚,美酒在此,不妨好好品品。” 话落,陆行与何予相视一眼,并未提出异议。而夜流夙只觉得近日他的脾气实在太好了,只可惜云玄裳那个女人不领情。 云玄裳,云玄裳…… 安王心心念念着楼雁原本的名字,皱眉一杯杯地,将上好的佳酿灌入口中。旁边水锦直愣愣地看着,手里不停地给他斟酒,几乎就没停过,哪有与安王温言软语的功夫。 “王、王爷,您可别喝太多了,小酌怡情,大酌伤身啊……”旁边的一位姑娘也是愣神,看着水锦在安王跟前忙活,她便适时地出言提醒道。 松月楼虽说不乏放浪形骸之人,可安王作为一名皇子,他身份特殊,若是在松月楼喝得酩酊大醉,这事儿又传入了圣上耳中,那对松月楼的影响必然不好。故而她才会连忙开口提醒,这凡事都是有个度的。 不成想安王却不耐烦道:“本王喝本王的,何时轮得到由你置喙?” 那姑娘顿时不敢再多言,却是拿求救的目光觑了眼安王身旁的陆行,意识是让他快点劝劝。 陆行瞧着安王这猛口喝酒的态势,虽知安王心情必然不好,只是这般喝下去,必定是要出事的。于是陆行连忙劝道:“王爷,你若有何心事,大可与我或是何予细说,无需如此闷在心内,对你的身子也不好。” 安王听见陆行劝解自己,却只觉得心内愈发烦闷,胸腔内似乎憋着口气,叫嚣着急需冲出口中。他继续将手中酒杯内的佳酿一饮而尽,又重重地将白瓷杯扣在了桌案上,道:“那本王便与你说说。” 陆行与何予闻言,二人连忙示意水锦和其他姑娘撤了酒杯,随后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安王望着屋顶,静静地出了会神后,终于开口:“五年来,本王自知亏待了她,可现如今已是遭到了报应。她逼得本王的一颗心,都想掏出来给她了,奈何,她定是不屑一顾的。” 陆行闻言一惊,他听得睁大了双眼,这事儿实在太惊悚了。 安王仪表堂堂,陆行一直觉得这般人物,要什么女子没有?此刻安王口中这不知天高地厚、却又偏偏令安王上心的女子,莫不是那丑陋无颜的安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