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张闻一挺正经的回了一个字。
“乖。”手已经伸出去了,又觉得不妥,半道上退了回来,退回来后捏了几根薯条,吃得津津有味。
看得出来周隽的兴致没有被自己的刨根问底给他打断,张闻一顾念着他刚才没有说完的话,把装着蛋挞和鸡块儿的纸盒子双手奉送到县爷的面前,“尝尝这个,叫蛋挞。尝完了,接着您刚才训示的话往下讲……”
“甜的还是咸的?有鸡蛋是吗?这个银闪闪的东西不能吃吧?它应该是盘子……”周隽就连串问了这些也不等张闻一回话,已经一口咬了一大半。
“嗯,这个好吃,再来点儿……”
“走的时候打包。”
“好。”县爷大喜,尝够了,终于想起要训示的话,“就是张主任你这大好的局面,真是再好破局不过了,有什么可难缠的,你莫要担心,县爷给你保驾护航……”
张闻一动了动嘴角,“我担心。当朝周相家的小公子,您把自己都赔进去了,为得还不是自己的爹……”
抓起原味鸡块儿咬了一口,周隽笑着说:“我那是为天下大义……”
“还有昔日的同窗情谊吧……”这话轻飘飘的被张闻一说出来,说完了他便直直的看着周隽。
#
窗外的凄风苦雨已经下了半天,叫乐有拿伞的周隽实在是等不到放晴了。
张闻一看着他被乐有搀扶着身影快要消失在雨幕里,把心中的妒忌强压下,三两步出门捞起自己从安平堂撑过来的伞,沉着脸跟了上去。
车夫见张大夫来了,斗笠下露出笑脸,停了马儿等他上马车。
张闻一却不收伞,往车夫身边一坐说:“走。”
马车没有几步,帘子掀开,乐有对张闻一说:“张大夫,外边雨大,请进里头来。”
张闻一并不说话,也不回头看,自然也一动不动。
里面裹在大氅里的周隽又咳嗽了几声……
这几声咳嗽开始的那两声倒是真切的,后面的几声既无痰音又平白的比前几声高亮,非要人家听见似的的。张闻一便明白了个七七八八。转身抬手把帘子扯下来,冷声对乐有道:“别让风灌进去,不动脑子做事。”
比他家少爷还伶牙俐齿的长随这回一点儿声息都没有出。
卖乖、卖笑、卖惨惯是县爷的手段,刚才那几声咳嗽,前半截是真,后半截是要张大夫心软的。张大夫今天被嫉妒冲昏了头脑,饶是县爷嗓子咳出血,也决定听不着、看不见。
帘子又被撩开,刚听见响动,张闻一就转身把帘子拉下来,帘子合上的一瞬间,瞄见着周隽惨白的脸,立刻就给他关在了里面。
压住帘子,不教冷风冷雨灌进去一点儿,张闻一垂眸看着斜飘到眼前的雨丝,心中淡然做如是观。
“咳咳咳……裴呈,我要见的人叫裴呈……”周隽的声音就在张闻一面前的帘子那一边响起,没什么生气的声音隔得近也能听清了。
“知道了。”张闻一冷言冷语道:“咳得厉害就叫乐有把汤婆子给你捂到后背背心上去。”
“裴呈,字献之,陇州道守……咳咳咳……”里面的周隽就像没有听见张闻一的话,继续咳着轻声说:“我真因见他这一面死了,张大夫怜爱要替我报仇,烦请等天下太平了再动手咳咳咳……”
这一句天下太平让张闻一没了分寸,抬手捞开帘子,看着周隽卖笑的脸,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傻子竟然是九千岁的人,跟自己的爹爹不是一条心。
#
听见张闻一的话,吃着鸡块儿的周隽愣了愣,觉出些酸味来,立刻地喜笑颜开着说:“都算了、算了,什么同窗不同窗的,上辈子的事儿了,反正往今后谁的情意我都不欠了……张闻一,你果然小气。”
说这最后一句的时候,周隽挑着眉毛看了张闻一一眼,嘻嘻笑了起来。
张闻一不说话,想着有的人发着烧冒着雨也要去见,心里就不舒服。见了之后病更重了不说,连命都能舍了,心里更特、别、的不舒服了……
“这个肉不行,太柴了 ……”周隽不再想啃剩下的那一半了,将它扔在盒子里,拍了拍手,双手放在两腿之间撑在凳子上,转身儿正对着张闻一说:“你说这事儿多不亲热,咱们说点别的,比如家里只有一张床对吧?张大夫这点小事你就不要记了。还有,我原就说过,等你成亲了,便签下身契给你做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