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堂砚没吭声,继续往前走,把步子速度放慢了些,和宁暂临小皮鞋的嗒嗒声保持一致。
医务室在圆顶楼一楼的拐角处,他扶宁暂临到了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请进。”
徐堂砚推门,扶着宁暂临走到医生的桌前,坐到座位上。
“怎么了?哪不舒服?”女医生示意宁暂临把胳膊放到诊垫上,把了把脉。
宁暂临声音有些嘶哑:“喉咙疼,没有力气。”
女医生拿出手电筒,走到她身边,把灯光打开,说道:“来,张嘴。”
宁暂临仰起头,张大嘴巴,露出一排小巧的牙齿:“啊——”
徐堂砚从旁边看着,第一次发现,原来宁暂临有颗单侧的小虎牙,就长在左边离门牙不远的地方,尖尖的。
女医生观察了一阵,最后确诊说:“你这是支气管炎。”
徐堂砚皱了皱眉,想着明明早上还好好的,包括升旗演讲也一点征兆都没有。
“她早上还很正常。”徐堂砚忍不住多说了一句。
女医生关掉手电筒放到自己抽屉里,推了推眼镜,语气不怎么和蔼:“急性的,是不是早上穿的少,喝凉气了?台江昼夜温差那么大,也不注意及时增添衣物,小姑娘家家的别只会爱俏,生病了多遭罪。”
宁暂临抬手揉了揉眼睛,木讷地点点头,没把医生的话听进去。
“给你打个阿奇霉素吧,同学在她旁边看着点,有什么不适难受的症状给我助理说。”
女医生临时还有事,给宁暂临把针打上之后,就离开医务室了。
整个医务室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还有在隔间收拾东西的助理姐姐。
宁暂临躺在病床上,盯着滴到输液管里的阿奇霉素注射剂发呆,两只眼睛像是不聚焦了,很空洞,直愣愣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早上为什么要让我踩你一脚?”徐堂砚冷不丁地问她。
他看见宁暂临的眼神还是呆滞的,听到话语声之后,反应了几秒,才回过神来,一双眼睛里又积攒起笑意,乌黑发亮:“你说什么?”
徐堂砚愣了下,转换了话题:“胳膊麻吗?”
他之前也打过,所以知道阿奇霉素会比一般打的点滴要疼一些,输液的时候整个胳膊都会有麻嗖嗖的感觉。
宁暂临蜷曲攥了攥右手,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胳膊好像确实有一些麻。
她撇了撇嘴,脑袋靠在后面的枕头上,用左手煞有其事地摸摸自己额头,揉着太阳穴,声音压的很软:“好麻啊,阿砚,胳膊疼,脑袋也疼,我眼睛都快看不清你了。”
徐堂砚看她输液后病情怎么还变严重了,起身往隔间走去。
“你好,刚刚打阿奇霉素的女同学出现了点状况。”徐堂砚走过去跟助理姐姐反应。
这个年轻姐姐也是刚来当实习助理,怕同学出事,连忙跑过去。
“小妹妹,你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助理姐姐看着快打完还剩点底的注射剂,拿起线管把速度调慢一些。
宁暂临躺在枕头上不吱声,目光瞥到少年那。
“她胳膊疼,还头晕眼花,会不会是对阿奇霉素过敏?”徐堂砚代替她给助理姐姐说症状。
医护也没遇见过这种情况,心惊胆战的,生怕她出事,语气里有些焦急:“那还是换葡萄糖输液吧,我去拿。”
徐堂砚坐在病床旁边的座位上,看着医护把葡萄糖注射液换上,然后嘱咐他一定要随时注意宁暂临的状况。
小姑娘看着葡萄糖注射液慢慢滴着,开始有些无聊,于是跟徐堂砚搭话。
“你知道除了历史老师,还有什么人是喜欢历史的吗?嗯——,历史教授,历史博士。”
徐堂砚听她声音好像没有刚刚那么虚弱了,回到:“文物修复师。”
“文物修复师——”宁暂临想了想,应该不太会是,褚未语在日记里说明了两个人还有一层师生关系。
她摇了摇头,又说道:“就是能称之为老师一类的。”
徐堂砚沉默了一会,音线清冷:“喜欢历史的不一定就是从事这个领域的人,你提的问题范围很大。”
不一定就是从事这个领域的人。
对啊,她怎么就想狭窄了,不是所有人都能把爱好变为工作。
“你说的真有道理。”宁暂临自言自语道:“温柔、儒雅、智慧……,最乖的学生。”
徐堂砚看她眉头紧锁,嘴里还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还晕不晕?”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又盯着已经下去了三分之一的葡萄糖注射液。
宁暂临用没打针的手撑着,稍稍坐了起来,后背倚靠在枕头上,眼角微弯,回应道:“不晕了。”
徐堂砚看她说话并不是有气无力的,脸色也没有午休时那么差。
“你刚刚——”徐堂砚顿了顿,淡淡道:“能感觉到自己为什么晕吗?”
他想着如果是对阿奇霉素过敏,可能还是得去医院比较好,但自己又不是本人,也不知道真实症状到底是怎样的。
宁暂临舔了下嘴唇。
或许是在枕头上躺过的缘故,她额前多出几缕碎发,遮住眉梢,漂亮的眼睛里是人畜无害,她一脸无辜地说:“哦,可能是我肚子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