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人影越来越近,直逼面门。越瑾不敢分神,即刻改变步法,放弃与他缠斗,想要遁走。
然而因为伤势,她的动作在越焱的眼里就像是故意慢了半拍,破绽万千,越焱眼中精光大盛,侧身一拳打出,直冲冲对着越瑾的腹部。
这一拳打得又猛又快,越瑾躲闪不及,硬生生挨了一下,五脏六腑都受到冲击,那种撕裂的痛感几乎要了她的命。
她被打飞出去,足底在地面擦出很远的距离,才稳住身形,然而刚停下来,腹部忍不住一缩,呕吐感窜上喉咙,张嘴吐出一大口鲜血。
粘稠的血液中夹杂血块,看上去触目惊心。越瑾抬手捂住嘴,可鲜血还是从指缝里流了出来,毫无休止。
越焱这一拳,真是将她三日来的修养全打没了,不仅如此,伤势还比之前更重了。
疼痛开始麻木大脑,涣散精神,疲惫之感散遍四肢百骸,越瑾半跪在地上,摇摇欲坠,甚至连一根手指也不想动了。
但变故就发生在一刹那,越焱突然飞身过来,一把掐住越瑾的脖颈,将她按在地上。
后脑勺着陆,磕得人生疼,越瑾蹙起眉,刚要挣扎,肩膀衣衫就被人撕开了。
肌肤骤然接触冰凉的空气,越瑾一个激灵,盯着眼前之人,瞳孔紧紧地缩起来。
越焱死死盯住她,眼眶赤红无比,好似在看一块垂涎已久的肉,目中渴求的欲/火越烧越旺,看得越瑾心中惊骇,遍体生凉。
周围几人也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住了,似是没想到他居然敢当着所有人的面做这种事。
越子胥先一步反应过来,沉着脸叱道:“越焱!你疯了吗?!”
越青山也道:“越焱!你给我滚下来!”
越焱深深地喘了一口气,强压住越瑾挣扎的手,扭头冲几人嘶吼道:“别他妈装了!难道你们就没想过趁人之危吗!”
一句话,几人纷纷愣在原地。
趁人之危,他们没想过吗?
这是一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
三日前越瑾刚受过刑罚,若要将她踩在脚下,眼下是最好的机会。
越子胥与越青山沉默下来,深深地看向场地中央越瑾,眼中逐渐染上与越焱一样的疯狂。
挣扎之间,越瑾听见越乐奴的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却又大到仿佛能够穿破耳膜,“子虞!你要做什么!父亲明规,死生不论,不得插手!”
死生不论。
虽有此规,可自考核之始,几个人就默契地各退一步,私下里造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绝不将人逼到生死边缘。
原因很简单,如果在考核中杀了某人,就要接手他接下来的所有任务,这无疑是加重了自己的负担,而且除非排名第一,否则就不用妄想通过多劳来博得越苍华的重视与信任。
各司其职,各安其事也挺好的,就好比没人想多打一份工,拿到的报酬却还和原来一样。
越瑾本想留人一命,但越焱此举,实实在在是触碰到了她的底线,让她产生了浓重的杀意。
注意到越瑾那双杀气横生的漆黑瞳仁,越焱动作一顿。但也就是一瞬,他还以为这只是越瑾失败前最后的不甘与憎恨,刚想去扯她衣衫,却见一只殷红无比的蛾子从越瑾领口里爬了出来,还没定睛去细瞧它究竟是什么,蛾子就朝他的面门扑了过来。
越焱一惊,忙抬手去挡。
恰在此时,被他压着越瑾也有终于有所动作,不过和他所设想的不同,越瑾并未逃离他身边,而是看准时机,趁他毫无防备时迅速抬手,以灵力化为尖锥,狠狠刺入了他的侧颈。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越焱目眦欲裂,捂住脖子踉跄着站起身来,指着越瑾,震惊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
越瑾扎得很深,他甚至能感觉到一道冰冷的灵力顺着血脉窜了进去,毒素将他麻痹得整个人动弹不得,最终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了……
越瑾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朝他的膝盖一脚踢过去,越焱双腿弯曲,“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
“去。”越瑾轻慢地抬起下颌,冲空中那只飞舞的红色蛾子淡声道。
红蛾接到指令,飞至越焱脖颈的伤口处,露出了卷曲的口器,扎入其中。
因为毒素,越焱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众人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唯有眼睁睁看着他的眼睛里充满恐惧,身体剧烈颤抖,神情也逐渐变得狰狞而痛苦,似在承受着非人的折磨。
几息之后,一具健硕的躯体便化为了干尸,人皮乌紫,褶皱遍布,紧贴在骨头上,随后“咚”地摔在地上。
众人被这一幕震惊到无以复加,再看越瑾,正从储物戒指里拿了衣服披在身上,她脸上还沾着越焱喷溅出来的血,肤如白雪,血似寇丹,整个人宛若地狱里爬出来的鬼魅,艳丽又可怖。
越子胥咽了口唾沫,压下心头的惊骇,“小妹,你可真是让我们刮目相看啊。”
此时此刻,他又哪会不明白,先前越瑾那副虚弱的样子不过是扮猪吃老虎,她早就给自己留了个后手,还是他们望尘莫及的后手。
“瑾儿,你身边那是虿蛊吗?”越青山试探着问道:“这虿蛊何时养好了,怎么也不和哥哥们说一声。”
越瑾抬起眸子,不答反问,“你们的近身武器是灵器,我的则是灵宠,有问题吗?”
她的嗓音沙哑,任谁都能看出来她此刻虚弱极了,怕是随便来个筑基期以上的修士都能将她撂倒,尽管如此,却也没有一人敢轻视她。
越青山扯了个僵硬的笑出来,“那自然……是没有的。”
越瑾点点头,道:“下一个。”
众人沉默地望向她身侧的虿蛊,以及地上刚死不久的越焱,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越乐奴道:“按照规矩,无人挑战,那么便是小妹夺魁。”
他说着,看向了越子虞,见越子虞并没有要动的意思,有几分惋惜。
至此,越瑾终于敢放松紧绷的身体,捂住尚在剧痛腹部,一点一点拖着沉重的步伐挪回了自己的地盘,盘腿坐起来调养内伤。
越乐奴咳嗽一声,“咳,那么接下来轮到谁……”
他话未说完,余光瞥见身边不远处的越子虞动了一下。
刚刚越瑾与越焱对峙处在下风时,他看见越子虞差一点就要拔剑了,吓得他连忙把人叫住,生怕对方控制不住自己,将这里毁了。
而现在越子虞站出来,该不会是想要为越瑾出一口恶气,将他们当中心怀不轨的人通通整治一遍吧?
其他人显然也与他有同样的想法,脸色一点点变得难看起来。
越子虞不紧不慢地走至练武场中间,途中路遇越焱那副余温尚存的骸骨,目不斜视,一脚踩在上面,如履平地,坚硬的头骨居然硬生生被他踏碎。
越乐奴估摸着他那一脚下去大概带上了灵力,因为一脚过后,越焱整副人骨都化为了齑粉,散落一地,风吹即散,当真是被挫骨扬灰了。
但也由此可见,越子虞沉默而无言的盛怒。
他慌忙回想了一遍自己刚刚的反应有没有得罪到越子虞,确保没什么问题后才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接下来谁会这么倒霉,被越子虞拿来出气。如今对方正在气头上,下手轻重还尚未可知。
“你,过来。”
越子虞微抬下颌,视线落在从头到尾一直冷眼旁观他们争斗,默不作声的韶英身上。
韶英怔愣了一下。
他这个选择不仅当事人愣了,就连其他人也傻了眼。
越子胥的面色几番变幻,直接道:
“越子虞,连你也疯了吗?”
韶英刚被提拔上来,实力不用想都知道是他们当中最弱的,最强的挑战最弱的,这不是明摆着要人死吗?
且不说越苍华眼下还很看重韶英,他越子虞又和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有什么仇什么怨,竟然要将对方赶尽杀绝?
韶英当然知道越子虞是何种实力,她仿佛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下场,一张小脸急剧煞白起来。
越子虞冷冷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
“不是谁都有资格喊她姐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