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桓始终担心苏敏与母亲再对清璇起了什么心思,便让蓝锦日日守在她们身边,夜间便招来蓝锦,询问白日里母亲与苏敏都说了什么,觉得无什么大碍,便放她回去。 陈生又被指到了清璇身边,这次杨桓特意叮嘱道: “寸步不离!再出现上次的事,本相要你的小命!” 看陈生脸上浮动这不服气,杨桓冷笑,心说我还治不了你了,当即便说: “清璇出事,你赔命,蓝锦连坐。你自己看着办。” 这话一说,陈生立刻傻了脸,直直盯着杨桓,脸上有惊愕,有惶恐,有不解,甚至浮现了一层可疑的羞涩。 杨桓便一笑,十分潇洒地拂袖出门而去,徒留陈生一个人于原地,惶恐不已,不知想些什么。 躲在暗处的清璇看的都愣了,心说这两人之间,气氛不太对啊。 看陈生这羞涩的模样,也不知杨桓说了什么。总之陈生对杨桓不该是这个表情就对了。 啧,怎么看着那么像奸.情啊。 清璇便暗搓搓地想着,杨桓这三年来没有找过别的女人,难道是因为……他喜欢的,是男人吗! 这个想法令清璇惊悚。 于是杨桓便十分奇怪的发现,这两日清璇看自己的眼神,怎么怪怪的,怎么就那么让人瘆得慌…… ** 苏敏被杨桓拒之门外了一阵子,再来丞相府,似乎安分了许多。 其实她从前在丞相府,也是一直安安分分的。每日陪着杨夫人,从不惹事端。见了杨桓,也是规规矩矩地问一声好。 之前她冲动,帮着杨夫人整治清璇,也是因为清璇的到来,触动了她心底的那根神经,她害怕清璇回威胁到她的位置。 被杨桓惩戒过后,她冷静了不少。再次回到丞相府,又是一个端庄的郡主。 可杨夫人毕竟上了年纪,几十年的阅历,眼光多毒辣。她一边喝药,一边拍着苏敏的手,笑道: “心里难过了?觉得没希望了?” 苏敏微愣,飞快地回头看看,发觉蓝锦不在,这才松了口气。 “你怕她做什么?桓儿把对牌账本都给了她,她还有时间天天在这里站着不成?” 苏敏将手中的药碗放在了小桌上,叹道:“我见丞相似乎宠那丫头宠得紧,我有些时候便想,若是丞相纳了她,也未尝不好……” “哼,那丫头想进我杨家的门,根本不可能!” 老夫人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说起话来却底气十足,她冷哼道: “当年老爷便是纳了这么个妖精,弄得我丞相府出了多少事端!桓儿身边的女子,必须温柔贤惠,怎能像她一样,刁蛮任性,还没几天呢,就哄得桓儿跳水!” 苏敏便又低头,一句话也不说。 她其实打心底里,是一边仰慕杨桓,一边又惧怕着他。 这样风华隽朗的男子,如何能不让人心向往之。可他的手腕,却也不是一般的强硬。三年前长公主害了清璇,那个惨烈的下场贵族圈里何人不知? 她见杨桓生了气,便人前人后都不敢唤他“桓哥哥”了,只能规规矩矩地道一声“丞相”。 “你这丫头,贤惠是贤惠,就是太木讷了些!” 杨夫人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费力抬起手敲了敲苏敏的脑袋,气道: “上次那事,实在是我们太急了。没个由头便将那丫头买了出去。” 苏敏便睁大眼睛看着杨夫人,劝道:“夫人,其实清璇也没什么不好的……” “你懂什么!”杨夫人又想起了丈夫那个妖媚的小妾,新仇旧恨便统统涌了上来,她怒道: “这样的女子惯会察言观色,揣度人心!你看看她,把桓儿吃的死死的,如今桓儿居然为了她,不让我管家了!若不是我跌了一跤,恐怕你也来不了了!” 苏敏又低头不语,虽说她站在杨夫人这边,可心里却心虚的紧。 就凭她们当初对清璇做的那些事,杨桓这样的处罚算是看在情面上了,三年前长公主死的,难道还不够惨吗? 苏敏隐隐觉得,若是她们再打清璇什么主意,杨桓恐怕真的什么都不顾及了。 杨夫人好像看破了苏敏的心思一般,拍拍她的手,安抚道: “敏儿,你年纪小,难免胆子小些。你放心,这次咱们的事一旦成了,伯母向你保证,你会顺顺利利地成为丞相府的女主人的。” ** 白昼的时间一日日的增长,转眼便到了夏天,树上的蝉鸣一声一声的,清璇听的烦,便使唤紫珠和白玉去把那些知了给粘掉。 杨桓还没回来,清璇便有些无聊。 清璇如今孩子心性,待不住了,便拉着紫珠白玉在丞相府里逛着玩。清璇走在后花园的莲湖上,一蹦一跳的,从白玉手里拿些鱼食撒入湖中,看一尾一尾的锦鲤争相夺食,乐不可支。 正在这时,清璇看见湖面的倒影上,影影绰绰的多了一抹影子。 清璇疑惑,抬头一看,竟是苏敏。她穿着一身的青色,看起来倒是温婉。只是她眉宇间有些慌乱,不知何故。 清璇暗想,难道是杨桓上次惩罚与她,她留下了心理阴影,所以见了自己便紧张了? 想想又觉得不对,若是这样,她也犯不着特地拐到莲湖上和自己打招呼,远远地避开不就好了? 清璇歪着脑袋打量苏敏,便看见苏敏挽唇一笑,说道: “上次的事,都是我不好,误会了妹妹,还请妹妹不要和姐姐一般见识才好。” 清璇略略点头,原来是这样,是她害怕自己不答应原谅她,所以紧张吗? 她便随意说道:“你不必放在心上,我都差点忘记这件事了,你往后也不必叫我妹妹,说我名字便好。” 这姐姐妹妹一通乱叫的,总觉得两人都是杨桓的后宅,啧啧,想着就起鸡皮疙瘩。 苏敏果然改了称呼,一脸的诚恳: “那清璇妹妹既已经原谅了我,能否让我去你屋里喝杯茶呢?如此一来,误会消除了,我心里的愧疚之感也能少些。” 清璇微微偏头,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 苏敏便被清璇看的心里一紧,好似被清璇看破了心中的想法似的。 倒是紫珠脾气火爆,出口就带刺: “郡主这话说的实在是巧,偏生我们姑娘侍候丞相,就住在碧松院,也不晓得丞相愿不愿意你进来。郡主那些事情做了便做了,到头来又要我们姑娘原谅你,让你愧疚少些,是什么道理!” 苏敏的脸上便立刻显出一抹浓重的紧张之色,似乎是很害怕清璇会拒绝她这个要求似的,她连忙说道: “清璇妹妹,我……我是真心道歉的,我知道错了,妹妹你看……” 看苏敏这模样,清璇倒乐了,她玩心上来,倒还真想看看苏敏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于是便仰起小脑袋,笑道: “可以啊,你跟我来吧。” ** 墨云低垂,风起云涌。南疆的天气仿佛因为一封带了火漆的信而异动了起来。 京城的信使将皇帝的亲笔密信交给了镇南王,详细地复述了皇帝殷切的嘱托,镇南王却面色沉沉,有些犹疑。 大雨倾盆,屋外光影晦暗,乌云仿佛遮挡了一切的光亮。镇南王应付了信使两句,便心事重重地向书房走去。 回廊漫漫,骤雨落于两侧的花木,噼啪作响。 这雨来的极大,小厮在前面提着灯笼,镇南王叹气,问道: “世子可在?” “回王爷话,世子今天一直在书房里,未曾出来过呢。” 镇南王便点点头,加快了步伐,狂风吹的他广袖翻涌,飘来的雨滴沾湿了他的衣角,他也毫不在意。 直到到了书房,他推开门,看见了门里的那个少年。 世子正临窗观雨,他一身玄色,如墨的长发不过用一根金簪别住,如墨的长发便这样垂在身后。 他就那样站着,却仿佛与窗外无边的墨色融为一体似的。 镇南王见了他,居然还有些拘束,他轻咳一声,才说道: “京城里来信了,皇帝召我们进京,说是要制衡杨桓。” 他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世子的回应,正以为他永远都不会回答之时,却看见他微微地转身,露出了侧颜,那剑眉入鬓,眸若星灿,嘴角勾起的一抹似笑非笑,令人不寒而栗: “那父亲,是想去还是不想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