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再试试吧。”

刘正州舒展一下四肢，满含期待对童骁骁开口：“骁妹子，就指你了啊。”

童骁骁重重点头，坚强又脆弱：“我一定努力。”

刘正州听到“努力”这俩字就有点绝望，于江努力了五次，次次铩羽而归。

童骁骁杀进了迷宫，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八分种……刘正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腿都打摆子了，最后因为展开的手臂实在抬不直失去了平衡。

方晋大声又夸张地长叹一口气，几分做戏几分真心。

路琛从机关上轻轻跳下来，刘正州哀嚎一声，他不想女装啊。

童骁骁垂着头从迷宫出来，沮丧得叫人不忍责备。

于江大义凛然：“骁妹子，是我前面浪费太多机会了，处罚就我们来好了。”

王柏这一队看有好玩的，也不急着闯关拿信物，而是选择留下来看戏。

npc过来把刘正州、于江、路琛带到屋子里，里面三套又奇葩又夸张的女装戏服和头饰，化妆师过来给三人糊了一层厚厚的妆，死死白的脸，猴屁股似得两团腮红，香肠嘴似得血盆大口，头上扣一顶假发，横七竖八插满了假花。

三人一出来，王柏等人一下子笑倒在地。

跟随导演冒出来指挥三人一块跳广场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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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导前面的几块监视器屏幕清晰地传回三个人多角度、全景、单景的跳舞影像。

桑莳看着路琛顶着搞怪的女装，化着夸张的妆容，认真地扭动着腰肢跳着奇葩风的广场舞，漆黑的琉璃眼里藏着怒意和心疼。

路琛喜欢演戏，在家里钻研演技时，什么都演，乞丐、傻子、疯子、精英、重病患者、性别认知障碍者……

路琛演得很开心，他看得很有趣：这个漂亮的人类，能惟妙惟肖地扮演任一种人人生，甚至能把猫的动作学得活灵活现。

节目里的路琛幸许也不过在扮演着一个角色，桑莳却没再感到有趣，只有丝丝密密，一匝又一匝的疼痛。

柯弋默默地趴在殷泽的膝盖上，偶尔抬起眼皮看看其中一块屏幕，然后瞟了眼徐导：这光头看路琛扮丑，兴奋得眼珠都抖了。

徐导感到身侧的死亡视线，摸摸立起的汗毛：殷店长养得什么邪门狗，动不动就用瘆人的目光注视着他。

殷泽拿出手机看了看：“路琛女装扮丑上热搜了。”点开，有一张看似偷拍的模糊照片。

围脖上已经炸开了一朵花，有骂节目组折腾人的，有骂路琛终于绷不住人设，也开始步入综艺这口泥塘中。还有恨不得拥有透视眼，通过一张路透照看看路琛受的伤到底有多重。

更多的吃瓜群众不理解：路琛复出为什么要这么折腾自己？像以前一样好好演戏不行吗？

然后就有“知情者”出来爆料：路琛的脸已经毁了，根本演不了戏，又舍不得名利圈，以后估计只能扎根在真人秀里捞金了。

路琛的粉丝有心疼的，也有接受不了的，有不知所措的，围脖广场乱成一团，几个大粉和理智粉努力地控场控评，希望大伙沉住气。

这速度、这效率，没错，就是节目组自己干的。

徐导僵着脸，摸了下自己的光头，有心想遮掩遮掩，对着殷泽似笑非笑的表情，有点惭愧一笑：“基……操……基操。”

柯弋一口咬住殷泽的手指，狗啃骨头似得在那啃咬，这光头人品真的没问题？干脆吃掉吧？

殷泽轻敲了一下小饕餮脑袋一记：你要吃人？

没有。柯弋立马否认，本大爷只不过随口说说。

徐导像是解释，又像是真心实意地提议：“其实当谐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搁古代，在戏班子里头，丑角地位是最高的，生旦净末丑，只有丑才能坐衣箱。唐玄宗，一国之君，就爱演丑角，高贵着呢。路琛，说实话，真心是个出色的演员，我也非常欣赏，但他现在这种情况，戏肯定是没法演了，不走另外一条路也不行啊，娱乐圈嘛，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路琛这个时候重新出来是对的，过几年再来，更难。”

桑莳实在听不下去，展开翅膀，跟一团红云似得飞走了。

柯弋犹豫了一下，踩了踩备用粮的腿，再抬头看了眼备用粮的帅脸，龇了龇牙，追着桑莳跑了出去。

一直蹲在一边不敢上前的小于妹纸微张着嘴，眼角淌下心酸的泪，无力地伸出一只尔康手：桥豆麻袋，绯绯，老板的爱鸟，你这要飞到哪里去？还有躺椅上的那个帅得天怒人怨的帅哥，你的狗跑了，麻烦你提提尊臀，把它抱回来，别让它在片场里乱跑，会被打死的……

殷泽感应到她的怨念，侧过脸：“不用紧张，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真的好帅……声音还好听。小于妹纸捧着脸陶醉，一秒后，清醒了一点，拍拍自己的脸：不能被美色所误，该担心还是要担心的，这世上的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保证是没用的，尤其是帅哥的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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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莳一路飞到路琛附近的屋顶上，站在屋檐上，居高临下，默默地注视着路琛。

柯弋猫在桑莳身边，趴下，把脑袋搁在前爪上，睨一眼桑莳。臭鸟心情极其糟糕，甚至没有梳理自己的羽毛，如果肉眼能看见低气压，臭鸟的身后肯定一大片一大片的黑云。

“……嗷……”柯弋刚想说话，声音从喉咙里滚出一半，就见桑莳动了，吓得柯弋一个激灵，往后一缩，尾巴炸成鸡毛掸子：卧槽，臭鸟这是要干嘛？有点吓人啊，听说鸟类脑仁太小，行动不可预估。

桑莳没理它，头顶抖出几根纤长的冠羽，展开翅膀，开始用一种奇怪的节奏蹦哒着跳舞……

柯弋脑门上掉下三根黑线，整个傻掉了，嘴角抽搐地想：鸟类跳舞，一般不都是求偶？臭鸟好好的，就发情了？还跳求偶舞？这……这……这肯定是脑子坏掉了。

桑莳舞跳到一半，瞥到小饕餮歪嘴吐舌的傻样，脚一拐，差点踩空掉下去，舞过来一翅膀打在小饕餮的脑门上。

柯弋狠狠一个喷嚏打出去，哼，它这不是搞错了嘛。臭鸟跳舞时，有浅金色的气运钻进了路琛的身体里，搞半天，这只鸟居然是个奶妈，还会给人加buff。

桑莳跳完舞，收起有点黯淡的冠羽，他受伤严重，只能做到这一步，不过是聊胜于无。

一个病秧子还这么凶，小饕餮用爪子摁摁鼻子，还是想打喷嚏：“嗷呜。”下次再拿翅膀扇我，把你烤成孜然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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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琛走到边上脱掉女装，他总觉得有听到绯绯和小饕餮的声音，下意识地抬头找了找，找完后自己也要笑，想也知道这一鸟一“狗”不会出现在这里。

跟随导演让几人稍微调整一下，继续下个流程。

于江又开始作怪了，兴致勃勃地提议：“刘哥、路哥，我们一起对着镜头表演一个卸妆呗，男人卸妆，一张卸妆纸搞定。”

陶思然实在忍不住，怼道：“卸什么啊，我申请你们仨就顶着这大浓妆到节目结束，多有意思。”

说得倒好听，还表演个卸妆，不就想让路琛毁掉的脸完全地曝露在镜头前？一个大男人，尽干撩阴腿的事，简直叫人倒尽胃口。

于江笑着叫屈撒娇：“啊呀，陶姐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们，顶着这妆很难受的。”

王柏说着看似圆场的话：“然然别为难他们，卸了吧，这大热天，是有点难受。”

方晋哈哈一乐：“我站然然，我觉得他们仨这形象太可乐了，小路、小江、老刘，我再给你添几笔啊。”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口袋里地藏了一支口红，走过来，要在三人脸上画一道彩条。轮到在路琛时，口红接触到的是路琛左脸滞涩不平的皮肤。

“小路别动，我给你画好一点，左边一条龙，右边一道彩虹，你这看形象，多帅气。”

“谢谢方哥。”路琛感到自己左脸最严重的一块地方，剥落的妆容又被口红给填补了上去。

“客气啥。”方晋拍下了路琛的肩。路琛出事前，他们正在接触一部双男主大电影，剧本相当不错，能拿奖的水准，唉！可惜了。

王柏不好跟方晋别牛角，若无其事地拍拍手：“来来，现在重新划江而治，老方这一边就是我们的生死仇敌，得下绊子狠坑的那种，孩子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陈格几人气势恢宏地喊了一嗓子，跟着王柏跑了，拐弯遇见巡逻队，五个人立马作鸟兽散。

方晋哈哈大笑几声：“看把你们得意的，现世报。”

神奇得是陈格愣是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和韦微俩人绕一圈重新又跑了回来，他一口气跑到路琛身旁，瘫在一边，捂着自己的小心脏直喘气，太特喵吓人了，魂都快飞了。

路琛失笑，伸出手将人拉起来。

“谢了路哥。”陈格站起身，龇出一个牙花，露出一个灿烂得没有边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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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弋趴屋顶上，揉揉眼，它看到了什么？这个陈格是咋回事？

“臭鸟？”

“看到了。”

桑莳周身就差凝出冷空气，他刚才死劲巴拉施予到路琛身上的气运全一股脑流向了陈格，短短几秒内，路琛自己身上只残留了一点气运，吊在那要散不散的。

从早上起，陈格跑到路琛的化妆间，逗留了很长一段时间，俩人甚至还有肢体接触。他和小凶兽居然这么都没发现这样的异常，阴沟里翻船。

柯弋缩缩爪子，觉得也不能完全怪自己，路琛被种过厄虫，他本人有的气运早就消耗殆尽，几可以等同于没有。都没有了，怎么让人掠夺？直到臭鸟给路琛跳了法舞，硬奶了一些气运过去，再和陈格接触，这才被掠夺了过去。

拿爪子摸摸狗狗脸：“要不你再跳支法舞？”

桑莳又想揍小饕餮了，他特喵能跳，早就跳了，再跳一支真要变死鸟，气运又不是白开水，说施予就施予，妖界很多妖修炼千年，都能败在气运上，想也知道改运和改命差不多。

柯弋犟嘴，莫名骄傲：“是吗？气运不能改吗？我们凶兽一族，天生就能让人倒霉。”

桑莳：“好意思说。”凶兽这倒霉玩意，自带灾厄，居然还有脸得意洋洋，“气运减易，增难。”

天道老儿算得倍精。

把少的变多，当然要从别的地方拿过来，要么拿别人的，要么拿天道的；把多的变少，归散于天地间，最后便宜给了天道。

这个陈格也不知道从哪学得这么阴损的秘法，简直该死。

柯弋伸出脑袋，满眼都是一串串的问号，不管它左看右看，这个陈格就是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桑莳想了想，扔给柯弋一块肉：“小饕餮，帮我看好路琛，我去找店长，一会就回来。”

“呜呜呜……”找备用粮顶个蛋用，备用粮除了一天到晚穿得跟模特似得，就是拿小妖怪冒弃普通宠物骗钱。柯弋吼了几嗓子，都没声，这才注意到自己没把肉咽下去。拿爪子抠抠脸，还好臭鸟飞走了，不然丢人丢大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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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琛揉着自己的指尖，错觉吗？自己指尖的温度好像比刚才微微下降了一点点。

不对，应该是回复了自己平常的温度，他甚至注意到自己的指甲盖透着一点点的灰，但就在刚才的一小会，他的指甲盖显得格外红润透亮。

刘正州看路琛站在那发呆，用袖子抹把汗，走过来问：“路琛，没事吧，可别中暑了。”

“我没事。”路琛收回手，笑着回答。

“走走，咱继续闯关，遭了这老些罪，要是输了我咽不下这口气。”

方晋把队友都叫到一块，打算来招声东击西，这块区域剩下的任务点，估计会落王柏他们手里，他们就不赶去抢，直接去下个区域，因为距离有一点点远，安排一个人当鱼饵，把巡逻队引走。

几人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鱼饵这个重大的任务就交给了刘正州。

刘正州私心觉得好像也就自己合适。于江？弱鸡。童骁骁？软妹。方晋？运动神经不发达。路琛？很好。可他心疼，不忍让人跑得跟狗似得。

“老刘，我这个队长，深深地相信着你。”方晋给刘正州加油打气支歪招，“你看情况不对，就往王柏他们那边跑，声东击西，接祸水东引。”

刘正州觉得很有道理，决定一一照办。

可刘正州做事糙啊，他大摇大摆跑出去，当街一声大吼：“来啊，来啊，来抓我啊。”

附近的巡逻队闻声而动，从四面八方涌向刘正州，刘正州掉头就往王柏他们的任务点跑。

方晋差点没笑死，拉了路琛他们赶往下个区域。

上个区域的巡逻队被刘正州引走了，新区域却是危机重重，路琛和方晋他们过桥不久就不得不分头行动，约定任务点碰头。

路琛预感节目组又要开始针对自己了，他身边永远都有巡逻队冒出来，躲角落时，他都听到了路随导演对着耳机调度NPC来堵自己，总之，没让自己出大丑，节目组是不肯甘心。

路琛心底也揣了团火，他不介意吃苦，在圈里摸爬打滚这么多年，什么苦没吃过？也不介意被人针对，又不是没碰到过。但这么□□直白想拿他毁掉的脸做文章，就有点叫人恶心。

他一发狠，仗着腿长速度快耐力好，愣是选掉一批又一批的巡逻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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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弋在屋顶上跟着路琛跑，不愧是它有几分喜欢的路小白脸，就算半边脸毁了，在人群里奔跑时，还是闪闪发光的一个崽。

给人加增益buf它是半点干不来，但它会给人上debuff啊。躲上面，时不时给那些“NPC”甩点小霉运，让他们跌个跤，打个滑，出个丑……柯弋拿狗狗爪捂着嘴，差点乐出声来。

果然，凶兽就要干点坏事才对得起自己的身份。

惬意！

柯弋得意没久，就发现路琛这回又要被搞事，和他同队的妹子童骁骁，被一个巡逻者撵着跑。

这妹子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看到路琛大声求救：“路哥救我。”一边喊还一边死命往路琛这边跑，完了再往路琛身后一躲，把路琛当盾牌。

“路哥对不起。”童骁骁眼泪汪汪的。

落到巡逻队手里的路琛索性好人做到底：“你快点去任务点吧。”

童骁骁哭着点点头，飞快地跑了。

路琛痛快地选择吃奇怪的食物抵消罚站。

跟随导演那边更快地打出一个牌子：该区域没有AB选项。

路琛吐出一口气，抬头看着毒辣辣的大太阳，汗水顺着眼皮滑进眼睛里，冲出一道脏污的粉痕，用手撑着膝盖站了一小会，重又抬起头：“我明白了。”

不过是在镜头前露出自己毁掉的脸而已。

路琛站在处罚点，看着对牢自己，远远近近的那些镜头，他曾被它们深爱过，现在它们会记录下他最狼狈的模样。

全身是汗，顶着一个已经脏到不能再脏的女妆，再等太阳一晒，这些劣质的妆容整个剥落，会露出他被火烧过、修修补补却仍旧坑坑汪汪、坏死掉的左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