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比刚才安静了很多。”平躺着的安年突然出了声,“已经没有其他人来了么?”
江桦从上涌的倦意中清醒过来,回看向声源的位置,却见她依旧只是躺着一动不动,那样子几乎让他以为刚才那句话只是幻觉。他试探着伸手在她旁边晃了晃,她侧了侧脑袋以示回应,应该是感受到了他的气息。这幅动作轻微的样子不符合她一贯的作风,却很符合刚才说话的语气:那语音极轻,如果不是在少人的角落还真是很难听清。
“第一波伤员的处理应该已经结束了,后续送进来的人不多。”江桦重新支起身,扫了一圈的周围对她说道,“没什么大变动的话,至少这里的情况能暂时安定下来。”
“这样么,已经没什么人进来了啊。”安年慢慢地说着,缠着绷带的脸看不见双眼的神色,只能看见两片樱唇翕动,“那些没能来到这里的人…都怎么样了呢。”
江桦沉默了一刻。天子城中有几百万人口,而此前设定的官方避难所最多只能容纳万人左右,即使加上类似于总部这样被临时改造出的区域,也不可能容下所有的难民。连经过专业训练的猎人都难以面对这种大范围的战争,那些手无寸铁的平民失去掩体会有什么样的结局,是个人都能想得到。
“现在原兽应该已经蔓延到全城,因此而死的人一定已经不计其数了吧。”安年几不可闻地嗤了一声,像是在嘲笑自己,“到头来,我还是只会给别人带来灾难。这次可算是明白了。”
“那并不是你的错。”江桦低声说着,话语有些似曾相识,“谢春儿潜伏已久,所有人都没想到她能做到这个地步。”
“是啊,毕竟这可是她花了十多年才做出的结果。从把我带来这里开始,她就一直在为这一天而投入…比我想象的要厉害得多啊。我一直呆在她身边,却什么都没有意识到…”
江桦下意识转过头看她。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安年嘴里听到这样泄气的话,更不要提认输的对象还是她始终不肯低头的谢春儿。说这话的时候她脸上全无任何表情,只有仔细看去,才能发觉缠在她眼上的绷带中心有着湿润的痕迹。
“她是那样的东西,从来就没真实地存在过,以前那十几年的事情…那个所谓的母上所谓的人,也都是假的了。这么多年了,我居然一点都没发现她的真面目。”
她越说到后面声音越低,直至最后完全沉寂下来。一点鲜红在绷带的水渍间晕开,仿佛血痕。
“我…还真是个笨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