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明松征战多年,什么冒雨作战顶风应敌的经历多了去了,没等人拿伞过来遮雨,便径自大步迈进府中,来到前厅。
他眉头紧锁着,沉声问:“铃兰还没回来吗?”
“是啊,妾身也正着急呢。”赵氏担忧道:“雨下得这么大,京城里积水这般严重,还不知城外山郊野路是个什么情形,若是外边太危险,到宁愿她在青云观歇息一夜。”
“刘叔今日是跟着她去的吧?”
“是,都按老爷的吩咐,身上银钱也是足够的。”
听得这句,戚明松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青云山挨着三青县,三青县又临靠滋河支流,虽说这么大的雨在长安一带的甚是少有,但二十年前三青县是遭过灾的。
赵氏见戚明松的神情仍然凝重,似乎没有进屋的打算。在一旁踌躇了半天,才挽住他的左臂劝道:“将军,您这官服都湿透了,妾身伺候您回屋更衣吧。”
戚明松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官服,默许了赵氏的劝说。
天彻底黑透了,戚铃兰还未回府,大雨阻隔了中间三十里路,如今算是音讯全无。虽然多少能猜到其中缘由,可戚明松哪里放得下心。
他有些后悔了,当日就不该同意她去青云山。若是去京郊最近的护国寺,这会儿一家人已经听着雨声用完晚膳了。
夜渐渐的深了,赵氏又来劝他早些休息,明日还有早朝和应卯。戚明松随口应下,实则披着一件外袍侧躺在榻上,听着屋外雨势大小,根本睡不着。
东宫。
陆之珩亦是深夜难眠。
他已经得知戚铃兰今日没去护国寺改去了青云观,这是她不知第多少次走向他未知的方向。他心中隐隐有一丝猜测,却不敢细想。
方才汪富海又来禀报,她今夜怕是被大雨滞留在三青县了,这个时候还未回府。
三青县,青云观。
总觉得他还遗忘了什么。
书房的灯亮到亥时五刻还未熄灭,南蕙进小厨房熬了一碗参汤,然后端着参汤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
陆之珩此刻正紧绷着心弦,一点声响都足以引起他的注意,听见门板吱呀的声响,霎时抬眼看去。
“何事?”
“奴婢看太子殿下深夜未眠,恐怕殿下身子吃不消,便熬了些参汤请殿下服用。”南蕙走进书房将参汤放在书桌一角,再向太子屈膝福礼:“惊扰了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放着吧,孤一会儿再用。”陆之珩瞥了一眼参汤,不打算即刻饮用,挥挥手示意南蕙退下。
南蕙伫足未动,又轻声问:“殿下今夜几时歇息?奴婢先在寝宫点上一炉安神香。”
陆之珩语气淡漠:“不必,孤累了自然会歇下。”
南蕙心有不甘,轻轻咬住了下唇。这一回总不是她的错觉,太子殿下是真的变了,不似从前那般信她了。
“你挡着光了,退下吧。”陆之珩见她还不离去,又催促了一声。
南蕙只好欠身离开。
她还未出书房的门,汪富海便迎面从外边进来,神情很是匆忙。
“太子殿下,陛下召见,德政殿有紧急奏报!”
陆之珩面色一凛。好在他今夜没有歇下,稍稍扶正衣冠便能赶去德政殿面圣。
大殿上,一名身着四品官服的官员焦急递上奏报。
“启禀陛下,京郊大雨已经持续下了足足七个时辰,今日傍晚时三青县、开平县与崇阳镇都已经严重内涝,三青县旁滋河有决堤之患,县里兵员远不足以赈灾安民,臣请陛下调动长安兵力以救京郊诸县!”
皇帝此刻只着一身单薄袍服,面有倦容地听着官员禀报,听罢眉头一皱,沉声问:“如此紧急灾情为何傍晚不报?此刻宫门城门都已落锁,若要调兵也得等到天亮。”
官员叩首回道:“诸县距离京中近则二十余里,远则五十里开外,传信官员至城门又被阻拦,几经周折才将灾情上达天听。还请陛下特行下旨,连夜调兵救灾啊!”
“破开宵禁,此事非同小可。”皇帝尚有些犹豫。
而陆之珩在一旁听了半天早已按耐不住,上前一步拱手说道:“父皇,兵贵神速,救灾亦如是,不容拖延耽搁,还请早下圣旨。”
就在方才,他的记忆才像是被解除了封印,想起一桩要事来。
太初十七年五月,长安连夜大雨,周围县城积水成灾,青云山泥石滑坡,青云观受灾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