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两个孩子,还读的同一年级,难免会被拿出来做对比。
喻以最近读书读得吃力,心里大概有数能考到什么样子,她抿着唇,不愿多说:“还行。”
夏天尾巴,羡江的温度依旧很高,月考的分数出来了。
也不知道于老师是怎么回事,一定要学生们拿着成绩单回去给家长签字再交上来。
宋倩倩找了钱正昊签字,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我爸爸妈妈都不在家,爷爷不识字呀,所以我自己签字就可以了。”
喻以之前没做过这样,有些迟疑,没有自己签字的胆子。
回家之后,喻以看着成绩单在外踌躇了许久,才趁着喻柏从没事的时候过去找她。
于老师说,她这次的分数考的比上次摸底考试要高很多,是进步了的。
喻柏从本来听说要签字还笑眯眯的,但看到她的分数和排名时,脸色直接拉了下来。
以往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和睦相处的喻柏从忽然就发了脾气。
男人胸前穿着深蓝色的围裙,直接动手撕掉少女的那张成绩单,气的手都在发抖:“喻以!我努力赚钱供你读书,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你以前在锦海的时候还能考第一第二,结果现在?二百多名,就这狗都不啃的成绩单你还好意思往家里拿?”
“给我滚,滚出去!”
在喻以的印象中,喻柏从虽然有时候会数落她,但大多时候都没有说过什么重话。
就像以前,她的爸爸很爱她的妈妈,每逢沈念慈心情不好或是生气的时候,喻柏从总是能很迅速的哄好她。
喻以之前几乎没看见喻柏从生过气。
可自从来到羡江,喻柏从就像是换了芯的人一样,变得陌生。
尤其现在,是他第一次真正的冲着喻以发火。
少女之前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那种不平衡感,打的她触手不及。
竟哭着跑出去了。
天色渐晚,巷子西边的太阳渐渐落下,边际的太阳发出暖黄色的光,喻以却没有被美丽的景色治愈到。
她像是逃一样的,一路贴着巷子在走,让灰色的墙壁挡住夕阳。
不知道走了多久,喻以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男声。
“喻以?”
寻声看去,喻以因为眼底包裹着眼泪,前方的人影看不清楚。
鼻息间传来一熟悉的洗衣粉味道,喻以吸了吸鼻子,脸又转回来了。
校服还未来得及换下,喻以偷偷的用校服擦去眼泪。她转过头来,当作方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挤出了一抹笑,“贺知寻,好巧啊。”
可能她当时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抹笑比哭还难看。
太阳照过来,隔着巷子角落下一片残光。
前方亮晶晶的,有贺知寻站在那。
她选择跳开话题,贺知寻便轻松揭过。
他手拎着的白色塑料袋里有着盐和食用醋,少年一笑,露出的牙齿很白,“喻以,我们家刚切了冰西瓜,你一起来吃点儿?”
喻以抬眼,目光沉沉的落在他的身上。心跳声很重,喻以手微不可查地抓了下上衣衣角,“好。”
许是觉得这样过于冒昧,她耷拉着眼皮,眼睛不自在的看着地面,“谢谢你了。”
“客气什么。”少年说的轻松。
这是喻以第一次来到贺知寻的家里。
喻以家住在巷子东边,贺知寻家是在巷西边。
他家很大,是个普通的两层房子,院子的树树皮光滑,深褐色,叶子是墨绿色的。
也许是见她一直在看着那颗树,贺知寻“啊”了一声,伸手给她比划了下,“那是桂花树,我奶奶几年前移过来的。”
树前有一口井,再旁边就是个自来水的开关。
院子一边摆满了绿植盆栽,看得出来住在这里的人很悉心的照顾着它们。
也许是听见了院里的交流声,贺知寻的奶奶拄着拐棍从屋里走了出来,“阿寻呐,你回来了吗?”
声音落下,喻以看见了贺知寻的奶奶。
老人头发花白,笑起来时,看着很温暖。
贺奶奶也看到了喻以,她脸上的褶子堆的更深了。老人拄着拐走来,“你是阿寻的同学吗?哎哟我们阿寻还是第一次带女同学回来,女娃娃长得可真俊呐。”
贺知寻把买来的调料放进厨房,闻言探着头出来,“奶奶,您这意思倩倩不是人吗?”
贺奶奶偏头瞪他,但却没有一点的责怪意思。老人拉着喻以的手,“来陪奶奶坐坐,奶奶给你切橙子吃。”
贺知寻放完厨房调料,去自来水那边弯着腰洗手,“奶奶,家里还有西瓜么?”
“你不是不喜欢吃西瓜吗?”贺奶奶有些埋汰似的看他,“然后我就把那些西瓜送人了。”
也许是不想自打自脸,贺知寻对上喻以的视线,笑得有些尴尬,他摇头轻叹了声,“这不是今天有点想吃了么?等我,我去买个回来。”
少年的话音刚刚落下,就跑出了院外。
都不等喻以跟贺奶奶给出反应。
贺奶奶拍了拍喻以的手背,满脸欢喜,没再管跑出去的贺知寻,“娃娃,你喜欢吃橙子吗?我去给你切两个。”
喻以对水果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
这会儿对上老人期待的双眼,她眼睛笑得弯弯的,答:“奶奶,我喜欢的。”
……
贺知寻跑到巷子口去阿姨那儿买了个冰西瓜,回来时撞上了已经离开的喻以。
少年跑的急了,喘着气问她,“不是让你在家等我?”
喻以看向他的手。
塑料袋被大西瓜撑的满满的,贺知寻的手上被西瓜勒出了道痕。
好像自己方才的不开心全然消失,她开始对着贺知寻诉说了句自己的秘密,“贺知寻,其实我也不太喜欢吃西瓜。”
“因为吐籽好麻烦。”
那天太阳很大,说完后喻以的内心都在颤抖。
只听少年低声笑道:“我也觉得。”
好像她和他之间,又多了一个别人不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