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真正的封承瑾,这只是失忆的一个他,就像是一个在自己最熟悉的小巷忽然迷路的人,他总有一天能走出巷子,而你这个新闯入者却绝不能和他一起迷失,否则一旦他将你丢下,那你将会永远困在小巷之中。
阮瑶眼皮一动,微微垂落了些:“王爷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只是妾身也许还不大习惯去依赖。”
她到底还是说不出什么硬话,两头折中,还是说得模棱两可。
只是仅仅是这样,封承瑾却明显高兴了些。
他道:“那你可要快些习惯起来。”
话落,红袖正好端来装了水的面盆和巾帕。封承瑾接过帕子,只捏着一角沾了些水,轻轻将阮瑶掌心的点点血痕拭去。
那血印其实很小,但也正是因为小,早早便结了痂。此刻这么一拭,即便封承瑾的动作刻意放轻,还是扯到了边上的皮肉。
阮瑶的手,不由一抖。
“是不是疼了?”封承瑾语气一紧,立刻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头看着她。
阮瑶抬眼,咬了咬下唇内里的肉,摇头道:“没事,不疼。”
封承瑾微拧着眉心,转头看向芙蕖:“去再取一块帕子,给王妃擦擦汗。”
阮瑶一愣,伸出另一只手一碰,这才发觉自己的额上不知何时冒了一层薄薄的汗。
“疼的话,一定要开口。”
“……好。”
阮瑶的嗓音又低又软,比平时更让人多了几分保护欲。
封承瑾忽觉二人的手相贴的皮肤之间热度在升高。
男人虽低头继续擦着掌心的血痂,可阮瑶却明显感觉到他的动作放慢了许多,她以为他是怕动作太大弄疼了自己,便主动开口:“王爷,这伤口已经没那么疼了,不用这般小心。”
封承瑾动作一顿,垂着头低低嗯了一声:“好。”
男人看上去有些许奇怪,阮瑶下意识蹙了蹙眉,但并没有出声询问。很快,她便发觉,封承瑾虽应了刚才的话,可手底下的动作却仍旧特别谨慎小心,以至于擦完药便到了两刻钟以后。
“这只手两个时辰内都不可碰水,一定要记着。”封承瑾将药放回到匣子中,转头看着她,认真叮嘱。
阮瑶点点头:“谢谢。”
封承瑾皱了皱眉,低声道:“你同我永远不需要说谢谢。”
阮瑶抿了抿唇,微微一顿,说:“好。”
就在这时,寝屋外忽然过来一人,轻叩响门,道:“肃王爷,大夫人在风荷厅设宴请王爷过去一同用午膳。”
屋里的人循声望去,阮瑶当即便瞧出了这是个金氏身边的丫鬟。
封承瑾面上表情淡淡,唯独在听到“大夫人”三字时微微一变,他瞥了眼阮瑶手上的伤,从她跟前站起身。
“大夫人请本王用膳?”
丫鬟躬着身,点头道:“是。”
“那王妃呢?”封承瑾在阮瑶身边坐下,这才不紧不慢地抬眼看向门口。
“王妃?”丫鬟一愣,似乎忘了这一茬,有些紧张道,“应该,应该也是一同过去。”
阮瑶一听,嘴角勾了勾,金氏巴不得她从世上消失,怎可能主动请她过去用膳。
封承瑾眉头一挑,转头看向阮瑶:“她说让我们过去和镇北侯夫人一起用午膳,瑶瑶,你要去吗?”
阮瑶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我难得回来,还是想陪阿娘一起用膳。”
“嗯,说得在理。”封承瑾下颌轻点,转过头看向那丫鬟,“听见了吗,去回话吧。”
丫鬟一惊,听,听见什么了?
“王爷是不过去吗?”
封承瑾轻啧一声,这下显得有些不耐:“本王与王妃同吃同行,她不去,我自是不去,这都听不懂?”
丫鬟面色一慌,还想再说些什么,一抬眼却被前头坐榻上男人的目光给吓得噤声,她匆忙叩首,转过身跑了出去。
阮瑶无奈一笑,问道:“她既请了你,你为何不去?”
封承瑾有些不高兴,道:“怎么,你想把我往外推吗?我来这儿就是想陪你。”
即使再多次告诉自己要理智,谨记着面前这个人是个失忆病人,再好听的话也不得作数,阮瑶却也不得不承认,偶有那么几个瞬间,她会感觉到心跳的加快。
就比如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