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和尚正准备关门,一个穿着黑色僧衣,头戴斗笠的女人却忽然推门进来。
“抱歉,这里已经……”
虽然对方的打扮不合时宜到就好像是从平安时期的画卷里走出来的,但是多年来与人打交道的经验让他依然保持着良好的态度。
可是,当那个女人将遮挡着面容的斗笠摘下后,他惊讶地长大的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您……您……”老和尚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年轻美貌近乎绝色的女人双手合十,冲老和尚行了一礼。
“我……我记起来了……”老和尚声音颤抖,“原来,原来您就是……”
“是的。”女人低着头,“就和您想象的一样。”
“可是,为什么我会不记得了,那明明应该是……”
“因为时间总会冲淡记忆。”
两人对坐在佛像前的蒲团上。
“时间……时间啊……”老和尚宛若梦呓般喃喃自语,“既然是这样,您为什么又会来见我呢?”
“因为……时间已经不多了。”女人的声音里流露出难掩的哀伤。
“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啊……”老和尚仿佛恍然大悟,“您说,这么久以来,我做的够了吗?”
“够不够从来都不是他人可以评论的。”女人答道。
“原来是这样啊。”老和尚露出满足的笑容,“那我觉得,已经够了。”
“阿弥陀佛。”女人双手合十冲老和尚喧了一句佛号。
老和尚双手合十,没有回答,他端坐于佛前,面带微笑。
良久,角色的女人站起身,转身走向门外的黑夜。
“原来您也来了啊。”走到门口时,女人感慨了一句。
“是啊。”须发皆白却龙行虎步面如金刚,看起来比屋内的老僧更加年迈的和尚站了出来。
“劳烦您从奈良一路赶来了。”女人又冲对方行了一礼。
一阵古怪的鸟鸣从屋顶上传来,一只巨大的怪鸟冲入夜空。
“看来这次是他输了。”龙行虎步的老和尚露出欣慰的笑容。
“如果用输赢来形容,未免就有些太看不起了。”女人摇头,“从来都不是输赢。”
“是了是了,是我太执着于表象了。”僧人回答道。
“既然如此,我们就此别过吧。”女人捡起地上的斗笠重新戴在头上,巨大的阴影盖住了她绝色的容颜。
“反正这依然只是滚滚红尘里的一瞥。”那僧人向屋内看了一眼,“又有什么区别呢。”
等他再往过去,那女人已经被夜色吞没,就好像从古至今无数走进夜色里的人。
……
上学路上,良守忽然发现不少人聚集在他常去的那所寺庙门前。
发生什么事情了?良守看着外面的警车有些不安。
不过那老和尚可是真正有修为的人,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让世界一个人先走,良守看了眼时间还有充裕,他挤过人群进入前排。
“真没想到啊,竟然在昨天夜里就……”听着周围人的话,良守已经明白了发生的事情。
这……
他感到无比震惊。
那老和尚竟然就这样圆寂了?
他们昨天傍晚聊天的时候,明明还什么都没看出来。
“这可真是麻烦了呢。”走在路上,良守自言自语地说着,“以后我上哪去找帮我让那些灵安安心心成佛的人?”
温热的东西从脸颊上滑落,落到下巴时,已经变得冰凉。
“难怪昨天要跟我说那些事情……”良守心想着老和尚提到的“关于他处理那些灵的真相”。
路过的行人有些诧异地看着一脸平静却泪流满面的高中少年。
说起来……
良守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自己和老和尚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交道,自己对他的了解除了那个平凡到根本没有特点的法号外,竟然一无所知。
伴随着对方的离去,他还剩下了什么?
人的一切终究会被时间带走,或许等到自己也像他那么老的时候,连自己也不会再记得这个“不喜欢佛经”却乐意帮助那些灵“成佛”的阴阳寮办事处负责人了吧。
“对于我来说,是有区别的。”老和尚的那句话仿佛还在耳边。
“是啊,真正有区别的,明明是我们自己。”良守伸手擦干净眼泪。
明天就是星期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