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阮棠抿唇露出些浅淡笑意,刚转身。
“妻主......”宽大的广袖被人紧紧攥住,小郎君眼圈又红了几分,“你真的不带啾啾一同去吗?”
“傻啾啾,我就只是去查看一番。”李阮棠忙不迭替他擦着眼泪,“刚刚不是说好,你要跟胡公子一块守在长山沟入口吗?”
“可是——”小郎君心里总不得劲,他也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只有拉着她,方能缓解那一阵一阵涌上心头的憋闷。
“啾啾。”
院子里,胡三娘已经穿好了蓑衣,李阮棠转身稍稍摸了摸袖口,与跟出门的啾啾低低笑道,“放心吧,我有这个小灰兔,遇见什么都不会害怕的。”
可她的小夫郎显然不放心,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带着泪珠,撑着伞又送到了院门。
李阮棠心中也舍不得啾啾,但她早前已经通过王五娘洒下了诱饵。
这样大的雨能冲刷掉山里的一切印记。
她知晓这个,付兰仙必然也清楚。
李阮棠狠下心,伸手揉了揉啾啾的发顶,转身跟着胡三娘走入漫天雨帘之中。
胡幼宁寻到院门的时候,小郎君半身衣衫都已经被风雨打湿。
“啾啾。”他伸手拍了拍孟均的肩头,“灶房里有热粥,你吃一点,咱们差不多也要出发了。”
“哦。”小郎君慢吞吞地点了点头,又往李阮棠走远的方向瞅了又瞅,才跟着胡幼宁进了灶房。
灶炉里炭火烧得正旺。
“阿宁,昨咱们挖出来的野生黄芪还有没有剩啊?”孟均喝了几口粥,放下碗问道。
“有的。”胡幼宁明白他的意思,“你是想带黄芪水过去给李娘子喝?”
“嗯。”其实也可以等她回来,慢慢调理。可他今日里总是心神不宁的,孟均点头,“这天气不好,我怕妻主体力支撑不住。”
“总归我们是守在长山沟入口的。”小郎君眉眼间有了些许光彩,“而且我一直抱着,等她喝的时候也不会太凉。”
胡幼宁本就担忧李阮棠,这会听小郎君主动提起,他反倒松了口气,两个少年郎一拍即合,装了两壶煮好的黄芪水,穿上蓑衣急匆匆往长山沟赶去。
此刻,天依旧灰蒙蒙的,不辨时日。
李阮棠跟在胡三娘身后,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长山沟狭长,两边山体巍峨,冷风自谷间扑面而来,吹得两人斗笠都快按不住。
“李娘子,您怎么样!”胡三娘到底常年狩猎,早就适应了这穿心而过的冷意。
李阮棠瞥了眼快要靠近的祭台,咬牙道,“三娘莫要担心,我还坚持的住。”
她鼻尖刚刚萌出的汗珠被寒风略过,瞬时便带起一身寒颤。
“娘子为何不等回京,再派人前来查看?”胡三娘走慢了些,她特意挡在李阮棠身前,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
脚下山石湿滑,李阮棠抿唇,风将她的声音又吹散了些,“三娘,此案牵连甚广,若是宣扬出去,只怕胡家村再难平静。”
胡三娘听得一愣,她虽未出过远门,却也知晓李阮棠这句低语下隐藏的含义。
当即心下又恨了付兰仙几分,若前几年的炸山开河真的只是幌子,那此事一发,胡家村岂止是再难平静!
她们两人一时都静了下来,只脚下又快了几分。
越靠近当初炸河的祭台,四周就越发荒芜。别说树木,便是植被也不曾见过。
方一踏脚,触地的柔软就让李阮棠心头一紧。
她一把拉住要上前查看的胡三娘,“这里两面环山,土地又太过松软如今雨势如此绵延,只怕不多时就要山体滑坡。”
“你且小心些。”
早前炸山时,长山沟就地陷过几次。眼下这祭台,已是半倾斜之势。李阮棠与她比划了要找的图案,两人小心沿着祭台四周,细致地寻着。
雨势越来越猛。
李阮棠敛眉,暗自将周围地形牢牢记在脑中,她背身四望。刚一转头,便瞧见几把银闪闪的匕首,于天际电闪下泛出耀眼的寒光,疾奔而来。
胡三娘一眼便认出那为首之人,当即挡在李阮棠身前,怒道,“付兰仙!”
“啧。”
骤然被叫了大名的女子扬手,止住剩下几人上前趋势。她唇角一勾,“不过几日,李娘子就养了这般忠心的狗,怪不得是京中来的能人。”
“只可惜,你生在京都,今日却要葬在这小小山沟之中。”
她刻意地唏嘘了几声,有些得意的挑挑眉,看向胡三娘,“我若是你,就不会一直帮着这个外人,将整个村子置于危险之中。”
“毕竟,你也知道,只要没了她。”付兰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笑盈盈道,“咱们胡家村仍是一处世外桃源,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