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过后,山上的蘑菇也开始疯长了,村里的女人们放下手里的针线活,纷纷拎着土篮子,往山上去了。
金氏也跟着村里的姐妹一起上了山。
采蘑菇要往山里面走,没法赶着驴车去。把驴拴在山外面,进了深山,驴儿被偷了都发现不了。
为了采点蘑菇丢了驴儿,这事咋看咋不划算。
不靠驴儿,只靠自己的双腿走去莲花山,黄豆芽只是想想,腿就开始发颤,更别提进大山里,还要到处走!
为了自己这副小身板能少遭点罪,黄豆芽果断放弃了上山的想法,打算留在家里研磨河蚌壳。
研磨河蚌壳是最省力气的活计,研磨前,先把河蚌壳用小锤子敲碎了,小块的蚌壳更方便研磨。
黄豆芽进了菜园子,找了三根黄瓜,提前喂给了驴儿,免得这小东西干活干到一半就尥蹶子。
也不怪驴儿有脾气,主要是黄家人要过分了,天天拉着驴儿干活。大热的天,也不让驴儿休息休息。
家里这么多的河蚌壳,可够磨一阵子了,事先贿赂贿赂小驴儿,它才肯出力气。
一家子忙忙乎乎,一刻不得闲,不知不觉就进入了七月份。黄豆腐老早就想请村长吃顿饭了,愣是也拖到了七月。
修路时得的那三十六斤高粱,得归功于村长。当时黄豆腐忙着修路,没时间亲自上门道谢,就只让金氏给孙大娘送去了两块大豆腐。
现在路也修好了,家里的活计也忙得差不多了,终于倒出了空,黄豆腐打算把村长请到家里来,好好跟村长喝一杯。
七月十一的大集,黄豆腐特意剩了些油条没卖,又去集市上买了不少的烧纸和祭祀用品,又打了一斤米酒和三斤猪肉,打算回家请村长过来吃饭。
李富贵跟他大儿子李宝柱一家都搬到了莲花山村,黄豆腐就把李宝柱也一起请到了家来。
油条和高粱米饭做主食,金氏又做了豆角焖肉、大葱炒河蚌干、酱茄子、凉拌黄瓜和酥炸黄豆,又挖了一盘西瓜,正好凑足了六道菜。
光看菜就能看出主人家的用心,李富贵见到这一桌子的菜,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李富贵觉得自己也没帮黄家多大的忙,到人家吃这么好的菜,心里有些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真上了饭桌,就都控制不住筷子了。
男人嘛,一杯酒下肚,也就没啥不好意思的了,酥炸黄豆可是相当适合当下酒菜了。喝口酒,再抿几粒黄豆放进嘴里,这小滋味美极了,神仙来了也不换。
金氏给男人那桌上完菜后,就直接撒手不管了,任由这三人在屋里唠嗑,她回小姑子那屋吃饭了。
三人从晌午开始喝,差点没喝到太阳落山,黄豆芽都纳闷了,这帮人的酒量是得有多差,一斤米酒三个人喝,喝得舌头都大了,这未免也太菜了。
黄豆腐跟李富贵称兄道弟,李宝柱又跟黄豆腐称兄道弟,三个人的辈分论得稀里糊涂的,真是愁死人了。
男人的友谊很容易在酒桌上建立,本来李富贵就挺乐意跟黄豆腐唠嗑的,这回吃了一顿饭,两人唠了个尽兴,关系更铁了。
男人们的关系处好了,连带着女人们的关系也不自觉就变得亲密了,金氏跟李宝柱的媳妇周氏也经常在一起做活。
黄念文也被迫领着李家的三个小豆丁一起玩。
李铁柱的年纪比黄豆腐小,但他们家已经有三个孩子了,最大的孩子比黄念花大一岁,剩下的两个孩子都比黄念花小。
黄念文本来是不爱跟小不点们一起玩的,奈何自家爹爹让自己照顾李家的孩子,他就只能不情不愿地带着玩了。
不过好在这帮孩子都不怎么粘人,他们仨更爱跟黄念花玩过家家,黄念文只要保证这几个孩子不被大孩子欺负就行了。
七月十五中元节是祭祀亲人的节日。晚饭之后,小孩子们就被大人拘在了家里,不让乱跑,以免冲撞了出来过节的鬼们。
清明节时,黄家人已经搬来了关外,没法到黄家二老的坟前烧纸。
黄豆腐就领着一家老小在村口,冲着老家的方向给黄家二老磕了头,烧了点纸钱。
中元节时,可以对着黄家二老的牌位祭祀了。
黄豆腐一家受族人的排挤,黄家二老的牌位是他花钱从祠堂里请出来的。
黄豆腐可不想自家爹娘在黄家的祠堂里受那帮老东西的气,宁愿花钱,也要把爹娘的牌位请出来,带到关外,自己供奉。
黄家二老的牌位旁边,还供奉着黄豆芽的牌位。
白芷为了逝去的姑姥姥也能享受到供奉,就撒谎说立牌位可以骗过鬼差,黄豆腐一听,立马就同意了。
自打搬到了关外,黄家的日子越过越好,确实像黄豆芽当初所预测的那样。
这让黄豆腐对自家小妹的话更是言听计从,基本上很少反驳,毕竟自家小妹可是能跟地下的爹娘说话。
因为信了自家小妹的话,到了清明和中元节时,黄豆腐都伤感不起来了。
往年生活苦时,黄豆腐还背着家人,跑到爹娘的坟前哭诉。现在他再面对爹娘的牌位,除了想着给二老多烧点纸钱外,就盼着老爹在地府好好混,等自己下去时,还能借着老爹的光。
跟自家大哥不同,知道真相的黄豆芽面对三人的牌位时,则多了几分愧疚。
虽然知道自己是为了让全家人能活下去才撒谎,但拿已故的老人撒谎,心里总是有疙瘩的,尤其觉得对不起姑姥姥。
黄豆芽跟着大哥大嫂,跪在牌位前,诚心诚意地给三位长辈磕了头,然后去村里的路口烧纸了,祈祷家里的长辈在地下过得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