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这么熬夜,难道不该吃些养生餐?你不想吃,可以回车上等。”贺祁宇仰在椅子上,眼睑垂着,一副爱吃不吃的无所谓态度。
小熊顿时识相地闭上了嘴巴,对于一个吃货来说,吃当然是最重要的。他捧着菜单,从满目的养生菜里总算选出两道不那么养生的重口,椒盐小排和红烧肉。
小熊点完,把菜单推给孟之舟:“你想吃什么?”
孟之舟摇头,说了句不用。他们点的已不少。
“那菜单放这儿,你想到了再点。”小熊倒像是请客的那个,热心周道。
服务员说了声稍等,退出房间。
等了阵,最先被端上来的是黑松露鹅肝炖蛋。服务员把它放到了贺祁宇眼前,贺祁宇却直接推给了小熊。
小熊惊讶:“干嘛给我?你自己点的。”
“我觉得你会喜欢,给你点的。”贺祁宇懒声说。
“我怎么可能喜欢这个。”小熊一脸嫌弃。
“那放着好了,我也不喜欢。”贺祁宇无所谓道。
“放着干嘛。”小熊端起,放到孟之舟那边,“不能浪费,给你。”
“哦,谢谢。”
“趁热吃。”小熊说着,热情地把勺子塞进孟之舟手中,直勾勾地盯着她,好像她不吃很难走出这个门似的。
她又说了声谢谢,盛起一勺放进口中。
“好吃吗?”小熊问。
她点头。蛋像布丁一样Q弹嫩滑,上面的黑色碎屑散发出独特香气,说不出是什么味道,就是觉得很奇妙。
孟之舟吃完炖蛋,过了会,那几道菜被依次端上,最末才是海鲜粥。
海鲜粥是连同熬煮的砂锅被一起端上的,服务员弯腰揭开盖子,热气蒸腾而起,锅沿因为热量还在发着呲呲的声响。
“小心烫到。”服务员按照人数,盛出三小碗,一一摆在他们身前,礼貌地说,“菜已上齐,祝三位用餐愉快。”说完离开。
门被关上,贺祁宇才摘下口罩,开始用餐。身为公众人物,时时处处都被人盯着,全没隐私,他不喜欢这点,但也无奈,只能在工作之外尽量隐藏自己。
粥热腾腾的,醇厚浓郁,孟之舟只喝了一口,就觉身体暖了起来。
她方才吃了炖蛋,再喝完碗里的粥,吃了几块西蓝花,就已饱了,放下筷子。
“这就饱了?”小熊惊异地问她。他连三分饱还没到,人家已经饱了。
“饱了。”孟之舟柔声说。
她话音落下时,贺祁宇的声音响起:“我也饱了。”
小熊正俯身啜碗里的粥,闻言,惊讶地抬头:“卧……’s up。你怎么吃那么少。”脱口要说出脏话,想起面对的可是贺祁宇,来了个急转弯,舌头差点打结。他捋直,继续说,“只喝了碗粥,吃了点小排和牛肉,就饱了?菜还有这么多呢。”他指指上汤西蓝花,“你这西蓝花,几乎没动。”
贺祁宇戴上口罩,给与小熊一个委以重任的眼神:“指望你了。”
“你别指望我,我只能保证把我自己点的菜吃掉。”
小熊吃着饭,还不忘话痨地孟之舟聊天。孟之舟数次准备开口,跟贺祁宇谈他想问的问题,可都被小熊打断。
这次,贺祁宇没嫌小熊吵,拿出手机,自顾自玩起游戏,完全屏蔽一切的状态,连头没抬过。
虽然没少说话,但也不妨碍小熊进餐的速度,他花的时间久,并不是吃的慢,而是吃的多。他不仅把自己点的菜吃掉,还吃了半盘牛肉,喝了两碗粥。然后,他扶着明显鼓起来的肚子,哎呦道:“我吃不下了,就这样吧,走吧。”
终于吃完。孟之舟觉松了口气。
“走吧。”贺祁宇把游戏收了尾,起身,往外走。
“别走那么快。”小熊手撑桌子站起,蹒跚地跟上贺祁宇。
孟之舟也跟着他们往外走,到门口处,不禁回头看了眼桌上没吃完的菜和还有半锅的粥,心里不忍:剩那么多,就此扔掉吗,应该打包的。
门口收银台,贺祁宇拿出手机付钱。
尽管他带着口罩,仍能从眉眼看出是个帅哥。收银员边报价格,边偷眼看他。
听完价格,贺祁宇稀松平常地付钱,孟之舟却蹙起了眉。
这一顿饭花了近两千块,好贵,相当于她半个月工资。而且还剩下那么多,不带走,白白将食物浪费掉。
她见不得这样的浪费。
想起从前,他们都没什么零花钱,想吃冰糕,就买最便宜的一两毛的对对冰,掰开,一人一半。
现在冰糕涨价,便宜的要一两块,她还是只吃得起最便宜的,可贺祁宇已不同。
她的唇抿得更紧,她和贺祁宇,果然已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不,应该说他们从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出生成长在繁华都市,半途被父母送到她的小镇,他们相识,而后他又被父母接回都市。某种程度上,很像电影里公主和记者的境遇。原本不是同个世界的人,短暂相交,而后分离,各回各的世界。
想到此处,她的心揪了下,眼睫渐渐垂落。
付款完成,收银员弯腰送客,声音甜美:“期待您的下次光临。”
孟之舟抬眸看收银员,很快垂下,须臾又抬起。她很想一咬牙,说句打包,可又觉得不妥。这顿饭不是她请的,一同吃饭的也不是“相熟”的人——现在的她和贺祁宇甚至可以用陌生形容,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
算了。她准备抬步往外走,还没迈出步子,听到了贺祁宇的声音。
他说:“没吃完的那些,麻烦帮我打包。”
“啊?”收银员眼前一身名牌衣着的帅哥会要求打包,张开嘴巴,怔住。来他们这儿的客人,也鲜少有打包的。
惊讶的不只收银员,还有孟之舟。
当然,也有小熊。
贺祁宇挑眉,眼睛懒洋洋地投向收银员:“不能打包?”
收银员缓神,忙说:“不,不是。”
她拿了打包盒和环保纸袋递给一位服务人员,片刻后,打包好的食物被送到贺祁宇手中。
贺祁宇一只手放在裤子口袋,另一只手拎着纸袋,在前面走。
纸袋是寡淡的原木色,平平无奇,甚至有些丑,可是拎在贺祁宇手中,竟莫名变得时尚好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