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管家趁着给她送药的功夫悄悄告诉她,朝中官眷私放印钱,被大人一查到底,相关人等更是雷霆手段处置了去。
朝堂许多人觉得他小题大做,分明就是借着此事铲除异己,残害忠良,是以联名上书弹劾,为此大人已经多日不曾好好休息。
至于后来事情如何推进薛姌不得而知,但当时门外整日哭喊哀求的声音倒是缠绵了许多日。
直到有天一名男子扮成送菜的下人闯进来,还险些伤了她……
大人纵马归府,持剑靠近的同时,玄色广袖挥舞遮住她的视线。
她闻见了大人身上的冷香,也听见了大人急促的心跳,还听见他对门外一干人的沉声威胁:“私自放印者,当斩!擅闯府邸者,该杀!来人,将他们全部送去京兆尹!”
那时候她不明白为什么大人宁愿得罪百官也要将放印的人严惩不贷,现在却是隐约懂了。
江夫人的恶,虽死犹存!
薛姌扒着碗里的菜,沉沉地想着心事,没注意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她身上。
薛太太夹掉她木箸上的姜片:“我竟不知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吃姜了?”
薛姌:“!”
许是曲娉婷看她拼命灌茶的模样太过狼狈,帮着解释说:“表妹先前问我是不是去了雅庭便不能时常去看她,想来应该是担心自己一个人留在勤学馆,心中害怕才神思不属的。”
薛姌忍着嗓子的辛辣,眼角泛着泪花花开口:“外祖母,娘亲,我不能跟表姐一起去雅庭念书呢?”
薛太太一点她额头:“还没学会走就想着飞?你才几岁,哪儿就那么着急长大!”
大太太等人也在一旁帮腔劝阻,薛姌审时度势,再度埋头吃饭,不再提去雅庭的事情。
可江夫人的事情却拖不得……
晚间,薛姌靠在娘亲怀里,闻着她身上的淡淡酒香,小声问:“娘亲,江夫人放印子钱的事情这么多人都知道了,那将军会被连累么?”
薛太太席间多饮了几杯,这会儿熏熏然将睡欲睡,听见女儿的声音,强撑着答道:“镇宁将军是朝中肱骨,肯定不少人盯着,想摘干净哪儿那么容易!”
“那孩子呢?也会被连累么?”
薛太太揉了揉太阳穴,闭着眼感叹:“稚子无辜啊!不过这事儿若是闹大了,江家那几个孩子的前程怕是也要被他们的亲娘给耽搁了!”
薛姌捏着发梢追问:“那…那江宴也会被连累么?就没办法解决么?”
“解决?朝廷倾轧哪儿那么好解决!江宴也姓江,如何躲得过啊…除非在朝廷知晓前和江家划清关系……”
薛姌觉得娘亲说的很对,小脑袋点了点:“娘亲说的对,那怎么让江家……娘亲?”
头顶气息粗重均匀,伴着轻微的鼾声,薛太太俨然已经入睡。
薛姌小心地下了床,唤来李嬷嬷伺候,自己领着桃枝回了房间。
躲在锦被里,薛姌翻来覆去地想这薛太太说的法子。
依着外头的说法,江宴哥哥的娘亲留下的嫁妆该是所剩无几。若是他这关头坚决要离开江家,便等同净身出户,灾祸可避,以后的生活该怎么办呢?
想让江家能把变卖的东西追回或者等价偿还,那江家首先得自己渡过难关。涉及朝廷纷争从来都是变化莫测的事情,只能从根源上杜绝隐患以防不测。
而这件事情的根源就是江夫人!
薛姌屈指抵在唇瓣上,双腿蜷缩身前,将自己裹成小小的一团。她想,这就算作她为大人做的第一件事儿吧!
翌日休沐,薛姌早早地起来盯着荷畔居的小厨房。
先是让人煮了醒酒汤给娘亲送去,然后又在白雾重重地厨房里指挥着桃枝帮忙烧水。
“小姐,后天便是腊八,为何急着今天吃腊八粥?”
满手水渍的薛姌仔细地将各种浸泡好的谷豆沥干水放置,道:“但是后日学堂只放半日假,我怕来不及啊!”
等马车辘辘驶出城门,桃枝看向前面那个熟悉的车夫,这才明白小姐说的来不及是什么意思。
桃枝:“……”小姐这样,算不算私相授受?
赵西坐在马车前室,也是无辜地很:“薛小姐,虽然您付了银子,但小的还是想说!难得休沐,您一大早把小的抓来当车夫委实有些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