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二女只觉得胃里头搅着疼,刚刚吃下去的棒米粥仿佛都长了刺一般在胃里头翻滚。
自从萧等闲发了次高烧好了之后,宋二女再面对她时,心里头就总有种特别恐慌、不踏实的感觉,那种感觉,让她想起了小时候看见人家放风筝,忽然风筝线断了,风筝飘飘忽忽的飞走,再也抓不住了。
她心里头想,难道是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但马上,她又把这种猜测给否定了,那件事,天知地知她自己知,一个刚落生没几天的小姑娘咋可能会知道?
宋二女想了又想,觉得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被人的戳咕的!
宋二女略过王杏花,直接看向黄小翠。
大嫂这人正,不会背后做这种小动作的,这个家里唯一可能干这种事的,也就只有黄小翠了。
黄小翠这个人,在她还没嫁进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人是什么货色。
当初给老三说媒的时候,专程找黄小翠娘家村里的人打听过,说这姑娘名声不太好,之前给村里一个小姑娘瞎编乱造传闲话,那姑娘差点跳了河。那小姑娘家里头不干了,一家子十几口人堵门口,把黄小翠从地窖里头揪出来,扇了十来个耳刮子,还把他们家里的锅给砸了,后来黄小翠给人家小姑娘磕头赔罪,又赔了三十斤棒子面才算了的事。
也正因为出了这件事,黄小翠家里头啥彩礼都没要,只求把这个瘟神赶快送出去。
萧家打听出了这件事,但同时也打听出黄小翠这人非常勤快能干,别的妇女赚6、7个公分就算好的了,她能赚9个。老爷子和刘氏考虑之后,觉得勤快能干这点最重要,还是把黄小翠给娶进来了。
黄小翠受了那次教训之后收敛了很多,不再敢发挥自己想象力的给人家瞎编闲话了,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骨子里那种热爱搬弄是非、给人挑事的趣味不减,但也只敢小打小闹的。
原本黄小翠对自己这个二嫂还算是尊重的,可是上回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忽然就教训起自己来了,而萧等闲似乎也是从那天开始,敢直接质问自己了。
想着想着,宋二女把这一切就能串联起来了,心里头豁然开朗。
她恨恨的望着黄小翠这个罪魁祸首,心中下定决心一定不能饶了她,要想些方法让她得到教训。
又看看萧等闲,心里头骂她白眼狼,骂她不知道哪头炕凉哪头炕热。自己白养了她七八年,却受了一个外人的挑拨来和自己对着干!真是狼心狗肺!
她的怒气,黄小翠浑然没有感受到。吃饱喝足后她打了个哈欠,站起来伸个懒腰,又咂咂嘴巴,说:“今天可能累坏了,明天再忙个半天那点树就栽完了,可得好好休息两天!”
萧等闲就插话说:“三婶,你也不是能闲的住的人呀。每次都说要好好休息两天,你们哪天闲过呀?没等在炕上坐一会儿呢,就又找这活那活的干。”
这话说得黄小翠心里头熨帖极了,就像冬日晚上睡觉之前用热水泡脚一般的舒服,她捶捶自己的肩膀,止不住的眉开眼笑说:“谁让咱是老庄稼人呢,不干活还不得饿死呀!”
大家就都笑,宋二女却听得直犯恶心。这两人一唱一和的,让她更加确信了,背后使坏的是黄小翠。
要不萧等闲这个死丫头以前只巴结她爷奶大娘和小姑,现在怎么也巴结黄小翠了呢,绝对有猫腻!
宋二女不自觉的又从袄袖里掏出手绢,在鼻子下边擦着。
“呦,二嫂,这不你去年秋天在县供销社买的那块绸子手绢吗?花了5毛钱呢,咋成这样了?瞅瞅这拔丝拔的,这色掉的!啧啧,不是我说,二嫂,咱一个农村人,给人家城里人学用啥丝绸手绢啊?瞅瞅这才用了多久就成尿戒子了!”
“就你那手,跟老树皮似的,还不一刮就一个套啊?这东西给咱使,不是糟践东西吗?”
宋二女脸色先是涨红,又开始发白,眼泪蓄在眼眶里,马上就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她擦了把眼泪,哭着大喊道:“农村人咋了?农村人就不配用城里人的好东西了?我就用用咋了?又没花你的钱,用你闲吃萝卜淡操心?”
黄小翠一愣,没想到宋二女哭了,还反驳了,这几天她欺负宋二女整欺负得爽呢,没想到这次宋二女不干了。
黄小翠忙转了转眼珠,马上微笑着拍了下自己的嘴巴,说:“哎呀,二嫂,你可别跟我生气,我这人就是心直口快,没啥坏心眼的,这不都是为了你好嘛,你看你纳个鞋垫到供销社才换二毛钱,又费手又费眼的,两双半鞋垫才能换个绸子手绢,这不是替你心疼嘛,你咋不光不领情,还哭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