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殿下亲赐她允添居,她的福气,一定会被殿下庇佑吧?”
……
后面的话宁甘棠未曾听清,可直到此时,一切都在宁甘棠的脑中串联在一起。前生想不明白的,今生都明白了。
她本以为,这允添居是因她救太子得来的,如今,才方知,是她鸠占鹊巢。
前世她自入了陆焕舟的眼,便是错的。她这一生,本就是为笼中雀,却不想,在笼中雀的羽翼之下,还庇护了他人。
好在,她早就对陆焕舟毫无半分期许。
沁娘带着她往去允添居的路走,碎碎念道:“瞧这主仆,倒是阴阳怪气,不知道还以为是良娣抢了她们的院子呢……”
宁甘棠的唇抿成一条线,不语。眼前的路愈走上几分,宁甘棠便想起,这是那日她无意撞见太子妃的地方。
一瞬间,她想起那夜迫的她自东宫红墙上跳下的事,虽不知为何,但她那日定是撞见了不可高人的事情。
寒意攀上她的脊背。她皱了眉:“沁娘,我们换个方向走吧。”
沁娘不明所以,却还是照办了。
换了个方向后,院中伺候的婢子见到她时,都带着些许打量,行礼时亦是规矩不少。
沁娘啐道:“往日良娣来此,倒未见她们这般殷切!”
宁甘棠笑了笑,并未放在心上:“她们一向如此。”
这样的目光,她不知道见过多少,早已习惯了。
如今园林中盛行临借湖水之景,只是湖水虽好看,但冬日也难免萧瑟。
沁娘开口:“良娣伤口未愈,还是避着湖走吧。”
三言两语间,便带着宁甘棠自另一处院子旁绕过去。沁娘一直察觉的到,这几日宁甘棠的兴致平平,便想择几句有意思的话说。
“良娣还记得这里么,那日奴与良娣逗鸟,不慎将旁人赠予殿下的白玉鸟放出,那时奴生怕鸟找不回来了,良娣还帮着奴一起找呢……”沁娘咯咯笑道。
“记得。”宁甘棠轻声笑了笑。
“那日还下了雨,整个东宫都笼在烟雨之中,奴还生怕鸟在雨中淋坏了,谁成想,那小东西机灵的很,还骗了那位大人的珠串……”
那日是嫡姐吩咐宁甘棠来给陆焕舟奉茶,亦是宁甘棠方才重生回来的时候。
只是那日,她提了糖酪过来见陆焕舟,亦是被拦在外面。恰逢大雨,主仆二人只得在廊下避雨。廊下挂了只白玉鸟笼,正是旁人送来讨好陆焕舟的。
只是那白玉鸟极通人性,沁娘不过逗弄几下,鸟竟从笼中跑了出来。
一个按了奴籍的婢女,和价值千金的白玉鸟,孰轻孰重,一看便知。若弄丢了,这代价甚重。
宁甘棠与沁娘只好分头去寻,却不曾想,那鸟竟又诓骗了一人。
白玉鸟有衔枝筑巢的习惯,却是叼来了一串檀木珠串到她手中。待那珠串的主人寻来时,四目相对间,好似是她指使的。
“咦,良娣,这位大人……好似有些眼熟。”沁娘压低了声音,道。
今日的冬风有些凛冽,她一抬头,对上一双狭长的眼。
与六个月前不同,眼前的人,虽是紫衣,却未着绶带。
眼前的画面与六月前重叠,宁甘棠捏着帕子的手一松。绣了折枝纹的罗帕被风卷起,至裴敛之足前。
沁娘此刻,已经愣在原地。再看云泽,知晓了宁甘棠的身份,此刻看到她,视线飘忽不定,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园林。
“妾身见过裴太傅。”宁甘棠微微皱眉,福身。
廊檐上,屋檐蔓延至于四方,框出方寸之地。廊檐下,挂着个白玉鸟笼,里头的鸟显然是调`教有方,早已不像先前那般吵闹,只是歪着头,一双相思豆眼直勾勾的看着二人,鸟喙一张一合,低低发出啼声。
裴敛之轻嗤一声,弓下身子,捡起了那方绣帕。
宁甘棠咬唇不语。下一刻,她视线中前头的扶手游廊前,多了一方粉色的帕子。
“良娣的帕子。”裴敛之缓缓开口。
“谢、谢过太傅。”宁甘棠嘴角一僵,挤不出笑来。
游廊下的白玉鸟好似发现这几位皆是故人,啼声不止,在笼中上蹿下跳。
一缕檀香气息自宁甘棠的鼻尖掠过,在基友质感的檀木香气顿了一瞬的时候,她听到裴敛之用只有她二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良娣可要拿好。”
手中的帕子柔软,鼻尖萦绕的檀木香气散去,她的指腹触及时,好似被灼了一下。
游廊曲折悠长,男人的后半句话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下次再落到本官手里……”
“可就不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