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陈府,下人已经先一步通传,国公府的马车一早在门前候着。亦如来时那般,傅琛与她都坐上马车,落了帘子,狭小的空间昏暗下来。
“琛儿,你若是困便先靠着我眯一会吧。”
其实是她自己有些犯困,中午时分入水救人,后来宴席之间又出去吹了一会晚风,这幅身子隐隐有发热的征兆,此时坐上马车松懈下来,眼皮就开始发沉。
傅琛因为腿脚问题,整日只能坐着,坐久了腰部也乏累的紧,所以有午睡的习惯,在榻上躺一躺。今日前来赴宴,小孩子的精力虽旺盛,过了那劲也是说困就困。
“嗯...”
余尧坐到了他的旁边,将傅琛调整了一下姿势,可以舒服的靠在她的身上,自己也依着侧壁闭目养神。迷迷糊糊好像听见了一声轻哼,也懒得掀眼,闭着眼道:“睡吧,”
马车轱辘着驶出御尚大街,在路口掉转方向,消失在夜色当中。墨征拢着衣袖,转入另一条胡同,走了不知多久,敲响了一道侧门,没一会儿就有一名老伯闻声赶来,拔开木栓。
“少爷?少爷您怎么回来了,可要去禀告大夫人?”
“别去惊动大夫人了,我回院子歇息一晚。”
老伯又将院门关好,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轻声叹了一口气。
墨征原是墨府的庶子,当年大夫人逼死了墨征的亲娘,以至于后来二人斗的你死我活。墨家嫡子意外死后,大夫人更是疯魔了一样,一口咬定就是墨征害死了兄长,硬是将墨征告上公堂。
也就是当年轰动一时的墨家杀兄案,不过最后破案都没有证据证明墨征就是凶手,便成了一桩悬案,墨征也无罪释放了,大夫人从此一蹶不振。
后来墨老爷也病逝,临死前将墨征叫到跟前,让他放下那些旧日恩怨,墨家已有颓败之势,在京都也就剩下这处老宅,若是后继无人,祖宅败落,那他也无颜去见墨家先祖。
七年了,还能记得当年之事的人少之又少,不过是兴起一时的茶后谈资,又有新的趣事儿,很快便就将先前的事给忘了。但是对于墨征来说,这七年他无时无刻不想为兄长翻案,找出当年的真凶。虽然他与大夫人老死不相往来,不过墨浔与他是真的兄弟情谊,在嫡母不仁的欺压下,处处维护于他良多。
只有坐上现在的位置,才能有机会再接触到当年的案宗,从他决定参与科考,伸手朝堂之时,一路至今,步步为营。
次日朝堂之上,大臣们已经提前知晓了今日所议的话题,在陈太师上奏印刷术一事之后,纷纷踊跃进言,提议众多,应是一早就打好草稿。
皇帝听的也是心花怒放,没想到昨日陈太师一场寿宴,今日还能带给他一个惊喜。现下与钌国的战事平定,正是休养生息百废待兴的时机,若是推出此法,可以给寒门学子更多的读书机会。
当下便于众大臣商议,定下三本启蒙的教学书本,命吏部接管此事,并设立普文司,监管印刷术的实行和推广。另向各州府县衙颁发皇令,统计各地学府数量和人数,朝廷将要免费发放书籍。
一连几日,朝堂上谈论的都是如何运用和推广印刷术,吏部接此大任也是扬眉吐气。吏部新设立司属,自然多了许多空缺官位。因此朝上朝下各大臣亦是忙于奔波投帖,谋官还是举荐都是需要打点关系。
陈太师上奏了印刷术一事,自然也没有忘了傅国公府,道明此物乃是钱氏所献,皇帝自然没有印象这个钱氏是哪位,傅国公府在朝堂之上也很久没有声音。
不过既然有功,陈太师提及,赏赐便是,也没必要亲自宣来觐见。
曹公公带着一车赏赐停在傅国公府的门前,这还是他第二次踏入国公府的大门,上一次来还是傅国公新丧期间,本以为这傅家后继无人从此便会没落下去。
袁伯将曹公公引入前堂,没一会儿,余尧便带着元宝前来接旨,此次只是口谕,所以不用跪着接旨,肃立即可。
曹公公传达完皇上的意思,大致就是褒扬钱氏贤良淑德,无私奉献之类,几句官面上的话,然后就是赏赐布匹首饰,抬进来两口大木箱。
送走曹公公,余尧让袁伯将赏赐的东西清点入库,便又带着元宝往回走。这几日她都在制作胸衣样品,却不知那日未央诗会的一首打油诗逐渐在京中流传开来。
早间她才听闻,她入水救司马烨的那件事被人写成了诗,当日芙园之中正在进行飞花令的文人才子众多,写个一两篇文章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不过,本是传诵她救人的英勇事迹,怎么也该是一段佳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