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霍城只觉得不能理解,旧的东西可以直接丢弃,新的完全可以找人采购,余下那些几个管家也会收拾,房子设计有专人负责,何必什么都亲力亲为。
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不要多余花费自己的精力——这一直都是霍城的人生信条。
再说,他当初选择搬家也是因为燕郊新城离几个扩张的新点都近,横竖不过是一个住的地方而已。城西城南城北,无论住哪里都是一样。
可是苏闻禹却不知道在高兴些什么,整个人都有种不太正常的亢奋。
并且那段时间话非常多。
“霍城,我刚刚找了半天,差点以为这口锅丢在路上没带过来,吓了一大跳。”
“没了就买新的。”
“这个不一样,这口锅我用了好多年,煮好吃的特别鲜特别入味,而且细腻稳定,营养成分不容易流失,我去哪儿都一定要带着的。你喜欢喝的那些汤呢,没有这口锅是炖不好的。”
霍城还没反应过来,又听见科莫在低声念叨,声音明明很轻,可不知怎么就是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还有苏先生最喜欢用的搅拌勺也不见了。”
“诶诶诶,那个特别好用的辅助器好像也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奇怪了,难道是苏先生一起拿走了吗?”
盛煜川在旁边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已经看不进去任何文件了,小心翼翼地抬头,觑了眼霍城没什么表情的俊脸,然后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霍、霍哥,呃就是说,你家里还有别的什么东西也没了吗?”
要命了,不会真被自己的乌鸦嘴说中了吧?
*
而此时的苏闻禹正坐在窗明几净的茶餐厅,和对面的俊朗青年一起沐浴着浓茶和甜点的香气。
裴瑾文当时发的定位其实是他相对比较熟悉的地方,但具体的店面却是一个从来没听过的名字。
而到了约定地点之后,全然陌生的餐厅和崭新的装潢布置也基本证明了他的猜测,看来确实是刚换了招牌,才开始营业没多久。
裴瑾文作为甲方,给苏闻禹的感觉和之前的姜主编十分相似,提出的意见合理又中肯,草图要修改的地方并不多,沟通也很顺畅,所以两人很快就结束商谈,敲定了具体的方案。
事情既然已经办妥,苏闻禹自然就要准备离开,但他要走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裴瑾文叫住了。
“闻禹,这里的牛油碎千层可是一绝,你一定要尝尝看。”
语气里的熟稔完全不加掩饰,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多年的朋友——天知道他们实打实才见了第三次。
而苏闻禹对他显然没有到一见如故的地步,没了霍城的那层关系以后,他也就只把这人当做态度和蔼的合作对象,自然摇了摇头。
“谢谢,不过我中午吃得太撑,这会儿都还没消化呢。”他微笑着回道。
实际上他这会儿还真有些饿,毕竟今天去陵园跟奶奶说了那么久的话,中间忘记时间,把午饭都耽搁了。
裴瑾文被委婉拒绝,倒也不觉得尴尬,面上神色依旧和煦,只是眼底却似乎闪过一点抱歉:“不好意思,是我太热情,让你觉得困扰了,对吗?”
苏闻禹不由得眉心一跳,实在没想到这人会直接把话就这么挑明。
天大地大,甲方最大,他嘴角微勾,对这话不置可否,只是四两拨千斤地说:“也是我比较慢热,毕竟我们才刚认识。”
“什么刚认识啊。”裴瑾文一听就笑了,弯起的眼底闪着光,看不清里面的神色:“也怪我,其实我应该早点说的,你在罗特斯顿的设计学院,曾经交流过三个月,是不是?”
“我出国进修,也是在这所学校,所以很早就看过你的作品了,可以说是神交已久。”他边说身子边微微前倾,似乎有些热切。
居然是校友?真的会这么巧吗?
苏闻禹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也跟着笑了一下。
若是以前的他,可能会觉得欣喜,也会很快放下戒心,接受对方超出平均线以上的殷勤。
但现在……天上不会掉馅饼,霍城已经身体力行地让他明白了这个道理。
“谢谢,不过我当时的作品还是太不成熟了,只能说是刚入门呢。”他的态度温和又礼貌,人却不着痕迹地往后撤了一点。
“你太谦虚了。”裴瑾文半垂下眸子,眼底闪过幽光,低头呷了一口花茶。
果真是油盐不进。
所以只有那个人可以,别人就不行吗?
可是霍城这样的人,凭什么有这样好的运气。
而就在这时,苏闻禹的电话突兀地响了。
他怕打扰到周围用餐的人,先匆匆按掉铃声,却又灵光一闪,干脆就以此为借口,握着手机和裴瑾文道了别。
结果走出茶餐厅的时候一看,才发现来电的,居然是霍城。
这人不是应该忙到脚不沾地吗?
怎么这个时候打来电话?
说实话,苏闻禹还真有点意外。
本来按照他的计划,以霍城这人的不上心程度和最近频繁出差的忙碌状态,至少也要过个几天才会找过来,没想到这么快就来兴师问罪了。
“去哪儿了?”
电话一接起来,就仿佛情景重现,又是熟悉的质问口吻,和几天前那次没什么两样。
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为什么不发消息?
因为认定自己不会走,就可以永远理所当然。
挺搞笑的,你凭什么?
苏闻禹也不拖泥带水,直接道:“这个现在和你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不等那边继续追问,他直接甩了一句过去——
“霍城,我们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