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姜咳了声:“当然,我不是说蒋炽是我爸妈的意思。”
谈话陷入僵局,时间过去很久很久,菜都快凉了。
常以翔长叹一声:“或许有误会呢?但是你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
时姜敲敲桌面:“喂,这么久我都白说了,你到底是站在谁那边的?我也难受你怎么看不到?”
常以翔很没良心地回她:“你在国外难受我当然见不着,但蒋炽的痛苦我是能看在眼里的。如果真的有误会,那你们岂不是后悔一辈子?”
他建议道,“正好你也回来了,不如你们见个面,好好聊聊。”
时姜没有说话。
这人还异常坚持:“反正你现在也单身,听说蒋炽他也没结婚……”
时姜额角一跳,猛地站起,探身给常以翔夹了一大筷子肉:“您可快闭嘴吧!”
误会。
再天大的误会,搁在十一年的岁月长河中,也都碎成渣了。
还有,痛苦。
他真的会痛苦吗?
蒋炽那么冷静自矜的一个人,她甚至无法想象,这人崩溃痛苦会是什么样子。
可既然如此,他当年又为何毫不犹豫回到了他父亲的阵营?还有那个什么封建残余的娃娃亲。
于是,和常以翔吃完一顿饭之后,接下来连着整整一星期,她脑子中都莫名其妙浮现着小胖子说的——
蒋炽疯了一般在找你。
蒋炽的痛苦绝不作假。
你们见个面吧……
在时姜第七次将咖啡倒进了已经泡有茶包的杯子中,在旁边人诡异的目光中端去瓜果池洗刷时,她清楚意识到,这个问题有些大了。
她不允许任何影响到自己工作效率的因子出现。
等她反应过来后,给系主任的电话已经打通了。
对方仍旧乐呵呵的:“小时老师,你想明白了?同意收这个学生啦?”
时姜默默深吸一口气,问:“申请我们学校这个在职博士,要交一大笔钱吗?我看招生简章上学费要好几十万呢。”
“怎么,你还为人家心疼这钱呐?”
系主任继续笑着说,“说实话,能报这个项目的,都不差这点钱。他们有利,我们学校给提供名,各取所需。并且,培养这么一个学生,对导师的待遇也是非常丰厚。”
时姜沉默两瞬,终于下了决心:“好,我收。”
有钱不赚王八蛋,当然要赚他丫的钱。
按照简历上的联系方式,时姜又拨打了另一通电话。
“您好,我是T大的时姜。请问是蒋炽吗?”
对方那头突然寂静,似乎是屏住了呼吸。紧接着,环境安静了许多,大概是换了个场地。
“时教授您好,是我。”
陌生又熟悉的男人嗓音低低震动着耳膜。
时姜眼睛盯着电脑屏幕,手中不自觉捏紧:“我需要先向您核实一遍,您申请在职博士,是申请到我名下了,对吗?”
对方语气依旧冷静而没过多情绪,一如多年前那般。
“是的。”
时姜:“出于对你培养的负责考虑,以及,你也需要对我进行双向选择,我建议,我们最好尽快能见个面。我们实验室这边周六还属于工作日,所以……”
顿了顿,“本周日您有时间吗?”
蒋炽:“请稍等。”
接着是走路声,他大概是去喊秘书翻了自己行程,又回来说道,“上午可以吗?我有会议需要赶回来,下午的话会有些晚。”
时姜紧抿了下唇,冷冰冰地说:“抱歉,上午我也有事情,只能下午。”
片刻后,见对方没应声,她出声,“不如就……”
“好。周日下午。”电话那头结束沉默,立刻答道。
时姜利落关掉他的简历,就准备结束对话:“那我们就这样定了。”
蒋炽:“等……”
时姜立刻接住话头:“还有别的事情吗?”
或许是她语气过于冷静冰凉,对面静默片刻,声音低了些:“没有了。”
“时教授,我们周日见。”
时姜嗯了声:“好,周日见。”
说完挂断。
一个人在办公室静坐了足足半分钟,她摊开掌,才发现捏手机的手心满是冷汗。
瞪那处瞪了半天。
“出息!”她自己骂自己道。
忙碌起来的工作日过得飞快。
仿佛就几个眨眼,吃了几顿饭,周日这天就如期而至。
当日,时姜莫名还有些紧张。
明明是她面试别人,她这个面试官却在办公室坐立不安了整整一个上午。
下午上班时间刚过,就有人来敲门了。
隔着厚实门板,低沉又缓慢的两下。
时姜条件反射般唰地站起,立刻看向门口,声音却一下子堵在嗓子眼。
来者还没说出自己身份,或许极有可能是别的什么人,但不知为何,时姜就是笃定,肯定是蒋炽。
直到第二次敲门声响起——
“请进。”她吸了半胸腔空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出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