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下议政。如今政事堂无人主事,不少事情便只能直接让皇帝定夺了故而议政的时间长了不少。
不管是之前的陈相、邓相还是后来的陆允明、程平朝政经过他们的手摆在御案前面的都是大事要事且是条理分明、带有宰相“小纸条”的。如今事情便如一锅糊涂粥被直接端到了皇帝面前。
让皇帝烦心的还有党争前面没有人压着,两党乱拳纷出弄得朝中乌烟瘴气。至此皇帝方悟出,不是邓相、陈相或者陆允明、程平一定要党争而是形势如此,两党必须有个头目不是陈邓陆程也会有张王李赵。
兵部方尚书奏请继续拨钱粮运往淄青前线户部侍郎邢斌从节约人力物力的角度建议以东部各州县税粮直接调拨过去,方尚书认为还是直接从长安运过去更稳妥。
“你们程”皇帝停住嘴。
邢斌体察上意的功夫不错,“程相本也是安排这一批粮草从东部各州县调拨的,行文都着臣拟好了。”
皇帝点点头,懒得再听邢斌和方尚书争论“既然如此就按程相的意思办吧。”
方尚书也没有再说什么自淄青一战开始程相对前方的支持可谓不遗余力确实没什么可挑剔的。他安排好的,应该便是可行的。方尚书在心里一顿,到底是“他”还是“她”?
政事堂这个样子不是办法,皇帝让尚书左丞章令仪、兵部尚书方辛、礼部尚书谢亭一起代掌政事堂,计划着过一阵子,从其中拔擢一二人补入。
程平啊皇帝无奈地摇摇头。仗下议政结束,朝臣们都走了,小太子进来。
自病时听程平给太子讲史,颇有些意思,皇帝也动了“教子”之心这孩子被养得太娇了,以后如何承担起大业来?况且有些心术方面的东西,不是大臣们敢教能教的。面对才到自己胸口的儿子,皇帝且没兴起什么防备之心,于是决定自己每日议政后抽空教导一会太子。
太子看着皇帝脸色,舔舔嘴唇。
“我们父子,有什么不能说的?莫学那小家样子!”皇帝笑斥。
“学里有人说程师是女子”
皇帝看向儿子,停顿了一下,温言问道:“告诉阿耶,若程相真是女子又如何?”
太子沉吟了片刻,看着父亲正色道:“韩非子说疑中讲:君主选拔人才观其所能,或在山林薮泽岩穴之间,或在囹圄缧泄缠索之中,或在割烹当牧饭牛之事。然明主不羞其卑贱也,以其能为可以明法,便国于民,从而举之。与这些人比,程师正经科考及第的士人,入仕以来,于国,忠而有谋,于民,爱护有加,岂能因其女子之身,便要嫌弃?”
皇帝脸上露出笑容来:“这是提前想好了,来给你老师说情?”
太子不好意思地抓抓耳朵。
皇帝抬手拍儿子后脑勺一下,“还抬出韩非子!平时不爱诵书,难为你怎么背下这么一段来。”
太子憨笑起来。
“那程师?”太子是孩子,又是皇帝最爱的长子,在皇帝面前没多少顾虑,继续缠问。
“你阿耶是那般翻脸无情的人?”皇帝刚才摸着儿子后脑勺的手感不错,又想来一下了。
“真好!那儿还能常向程师请教。”太子也不是全无计谋的,直接把皇帝本意的生命安全替换成了继续为官。
他这点小心思在皇帝眼里哪里够看,皇帝一边想着儿子到底宅心仁厚,也算明辨是非,以后即便没有大成就,做个守成之君也好,又觉得都十岁了,到底是太天真,还要好好教导。
关于程平被刺一案以及她的身份,两党各有思量,原陈党的人固然想借此打击掐掉一拨政敌,但陆相不在,没人总领,再则皇帝对此事又遮遮掩掩、讳莫如深朝中议政,皇帝提起程平,叫的依旧是“程相”,围住程宅的金吾卫领的命令是“保护”,给刑部的敕旨则是“审理宰相被刺案”。程相,至少目前依旧是程相。
原邓党就更复杂了,有怀疑的,有纠结的,有琢磨着回头若皇帝治罪如何救她一命的,有暗搓搓琢磨换山头的,当然也有大佬已经另立了山头。
刑部侍郎甄太初是上了程平“贼船”的人,刑部的人本来眼就贼,给程平缠伤时,甄太初已经发现不妥,还是亲自护送她回来。程平没交代他什么,甄太初把后续事宜都办得妥妥的。
这几天,甄太初都在牢里耗着。刚开始让首犯常瑄之等几个跑了,因为有之前还算周密的布置在,后来到底都抓了回来。甄太初使出浑身解数,试图撬开一干人犯的嘴巴,有的确实撬开了,但没有多少有用的信息,而知道重要信息的常瑄之等几个要犯却嘴巴严得很,甄太初又不能这会子就把他们弄死,双方便这么僵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