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也敬重穆姑娘,但……”于鸿垂着眼神色不明,“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侯爷给的,我只认侯爷一个主上,若她哪日背叛了侯爷,那我这把剑还是会出鞘。” “背叛?”于惊毫不犹豫地反驳,“她不是这种人,也不会做这种事!” “你还未明白我的意思……”于鸿叹口气,“侯爷并非孑然一身,他身处这个位置,哪怕一句话也能牵动整个朝局,穆姑娘背后是八万穆家军,侯爷当年肃宫廷,清君侧时他们还安分守己按兵不动,可若有一天他们归附了我们的敌派,对侯爷也虎视眈眈呢?” “你这也想太多了吧……”于惊笑得肩头微颤,“莫庸人自扰了,你猜我方才进屋时第一眼看到侯爷和穆姑娘在做什么?”他双手握成拳状大拇指一对,贼笑嘻嘻道,“我跟你打赌一百两银子,这穆姑娘不到一年半载必然成为我们的侯夫人,到时候穆家军嘛,对侯爷来说可是如虎添翼。” 说完,他又幸灾乐祸地补了一句:“你今天还敢对我们的侯夫人拔剑相向,我看回头穆姑娘跟侯爷一吹耳旁风,可能以后侯爷就派遣你去喂马了……” “那穆姑娘怎么还打伤了侯爷?”于鸿略微吃惊,原来这两人面上不显,私下却进展神速。 “可能是穆姑娘害羞吧。”于惊干笑两声,“或者是侯爷太心急了,想霸王硬上弓……” “我怎么就尽听你这胡说八道的。”于鸿斜倪他一眼,“还是快进屋去吧,莫教侯爷等久了。” 于惊笑了笑,一个闪身就到了屋内:“侯爷,我来给你包扎。” 楚羽晟坐在床榻边,神色淡淡:“以后不要擅自闯进来。” “是。”于惊收敛了嬉皮笑脸,盘腿坐在地上刚好对着侯爷的右手,仔细一看,那两痕剑伤颇深,鲜血还在禁不住地外涌,他先拭去血水,再敷上药膏:“侯爷,会有点疼,忍着点。” “无妨。”楚羽晟肃容依旧,左手拾过一本书看起来。 于惊垂下眼继续敷药,也不敢去提醒侯爷其实书拿倒了,毕竟这药虽见效快,但上药却会如撕裂般的疼,他前日治鞭伤时可是被疼得嗷嗷大叫,也为难金枝玉叶的侯爷还想强忍着了。 “侯爷,方才穆姑娘跟我说她明早就要回西平城了?”于惊为了转移下侯爷的注意力,随意起了个话头。 “什么?”楚羽晟微蹙起眉。 “她没跟侯爷说吗?”于惊一愣。 楚羽晟闻言脸色又沉了几分,他重重地放下书:“这种杂事,与本侯何干?” “可是……” “她又不是什么紧要的人,本侯还管她去哪不成?”楚羽晟语气有些不耐。 “侯爷……”于惊欲言又止,他才刚跟于鸿打完赌,这一百两的讨媳妇本钱就要没了? “别多话,赶紧包扎。”语调冷冽。 “是。”于惊只好闭了嘴,扯过细布在他右手上缠了两三圈,“包扎好了,三天后我再来帮侯爷换药。” 这时,于鸿上前说道:“侯爷,水已经备好,可以沐浴了。”他还是用热水兑了一些,水温半凉,倒不至于教侯爷侵寒。 楚羽晟微微颔首,起身缓缓道:“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侯爷,你现在右手不便沾水,不需要属下伺候吗?”于鸿有些担忧。 “不用。”楚羽晟面容冷肃,慢条斯理的道,“你们去准备下,明日启程回京都。” 于鸿心里略微讶异,怎么突如其然就要回京都了,但面上还是恭敬地回道:“是。” 而于惊一听则笑得眉眼弯弯,这回京都和去西平城的可不是一道的吗? 侯爷的心思可真是太好猜了…… - 翌日,天已鱼肚白。 侯爷的屋内却还未有任何动静,外头等侯着的于惊、于鸿二人都面露惊异之色,原来侯爷每日都是雷打不动的卯时初刻起身,今个倒是第一次多睡了这么久。 于鸿笑道:“八成是昨晚闹腾的,所以侯爷多补了会眠,我们就在这等着吧。” “我觉得有必要去叫醒侯爷……”于惊面色纠结,“若太晚了,可就赶不上穆姑娘他们了。” “那你去叫。”于鸿略微迟疑,“我可不敢……”侯爷的起床气极重,那一脸冷怒教人看着就胆颤。 “侯爷昨晚刚给我下了命令,叫我不可再擅闯进他屋里。”于惊猛摇头,“我这会再进去,不是自寻死路吗?” 两人一阵相互推脱,最终还是觉得用老办法来决定—— 抛铜钱猜正反。 “你这次要正还是反?”于鸿掏出一枚铜钱放在掌心。 “正。”于惊郎朗笑道,“自古邪不压正。” “这也要贫嘴。”于鸿失笑,“行吧,那我反面。”说着,他把铜钱置于大拇指上,用力一弹,那枚铜钱便咣的一声飞到高空中旋转。 两人短暂对视后,便都在那一刹那间飞身而出,开始在半空中争夺起那枚铜钱。 还记得第一次玩这个时,于鸿尚比较耿直,觉得抛铜钱无非是拼个运气,但没想到却遇到于惊这种赖皮鬼,那次他也是猜正,结果铜钱一抛出,他就直接从空中夺下铜钱,翻到正面后一掌压到地上:“我赢了。” 于鸿当然气得呕血,哪里肯认,但又架不住这小子冷嘲热讽地缠了他好几天,只能自认倒霉了。后来,他们再玩这个,已经演变成了抢铜钱,两人在半空中出招拆招,一番争夺,待铜钱落到地面最终哪面朝上才定胜负。 而楚羽晟一开屋门就见两个侍卫在半空缠斗,冷着声开口道:“你们在做什么?” 这一声音传来,两人连忙收手,上前单膝跪下:“属下无意惊扰了侯爷清梦,还望侯爷恕罪。”却不料话音未落,原来空中的那枚铜钱又在这时滚落到了侯爷的脚边,还翻转了好几圈才停下。 楚羽晟低眼望去,眉宇间顿时藴了丝冷意:“你们又在赌什么?” 于鸿垂下头,小声回道:“我们在商量谁去唤侯爷……” “莫再拿本侯的事情为赌注。”楚羽晟语气阴沉。 “是。”二人回道。 于鸿又开口问道:“侯爷,可传人端早膳?”见侯爷点头,便起身去厨房吩咐了。 而过了一会,于惊看着还在慢条斯理用着早膳的侯爷,有点着急道:“侯爷,我们再不快点启程,可就追不上穆姑娘了。” 楚羽晟闻言放下筷子,抬高语调:“本侯追她做甚么!” 于惊顶不住那一道寒光般的注视只好又垂下头,从而忽视了侯爷那紧绷的俊脸上浮起了一抹可疑的红晕。 其实,楚羽晟刚一听到“穆姑娘”这三个字时,他就不可抑制地浮想起一些画面…… 昨夜明明只浅眠了一小会,可是他却梦到了那个娇软的身躯躺在他的身下,那双美眸如秋水般含情脉脉地望着他,而他低头在她的脖颈间流连忘返落下了点点轻吻,同时又再次品尝到了柔软娇滑的唇舌,他们一遍又一遍地交织着,久到不愿梦醒…… - 当穆清华回到别院后,便轻声蹑脚地进了屋。她想着约莫还能再小歇一会,于是脱下外衣准备往床榻上一躺,却不经意地从铜镜里看到了自己脖颈处竟有着六七道紫红色的淡痕。 穆清华心头一惊,连忙上前细细查看了一番,最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刚才侯爷情动时在她脖颈处粗暴啃咬留下的。 看着这些吻痕,她忍不住在心里又把他咒骂了一番,临走前因那阵慌乱也没好好教训他,真是便宜他了。 可眼下她又不禁发愁,这些痕迹这么明显,若叫哥哥见了,她可不好解释。于是焦急地从包袱里翻找出了一条云肩,试了下还好勉强能挡住。 然而待到用早膳时,穆玉松见到妹妹一反常态地穿了一身淡粉色的织锦长裙,还是笑开了眉:“小妹,怎么今日终于知道打扮得像个姑娘家了?” 穆清华皮笑肉不笑道:“我觉得这身衣服挺好看的……”为了搭配那条云肩,她只能勉强穿着秦氏为她准备的这些襦裙。 “那你今天和我们一起坐马车?”穆玉松似笑非笑地问道。 穆清华窘迫地点点头,心里又把那性格阴沉,喜怒无常的镇远侯骂了一遍。 好在马车宽敞,最终他们三人坐上去也不算拥挤。 “小姐,远途可能有些烦闷,不若尝尝奴婢准备的蜜饯?”云竹从座榻下方的暗格里取出了几个木质小盒,将甜香诱人的蜜饯果脯摆了一桌。 穆清华取了个糖杨梅含着嘴里:“云竹姐姐确实心细体贴啊。”还不忘朝哥哥抛了几个揶揄的眼神。 云竹垂下眼帘:“不过是分内事。” 马车行驶了一会后,三人闲话也聊得差不多了,穆玉松便取过账本认真审阅起来,而云竹也默默在旁做附注,便只剩穆清华一人有些无事可做。 于是,她忍不住掀开马车的帷裳,探了半个脑袋出去透口气,却见后面十几骏马正浩浩荡荡奔腾而来,骑马的人皆一袭黑装,为首的人,似乎还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