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柯西收敛原理怎么证明单调有界序列必定收敛，”手机屏幕里的沈关山指着习题温声询问道，“顾行？”

被提到名字的顾行神经紧绷，险些大喊一声‘到’。

他支支吾吾吭哧好一会儿也没说出解法。

沈关山轻嘶一声，脸上展露无奈之色，“这是课本上的例题诶，你能不能认真一点？”

她原本想说‘就连顾盼都知道这题应该怎么做，你没道理不会’，但仔细一想发现有丶伤人，还是没能说出口。

“不是，我都多久没碰过书了啊！”顾行为自己辩解，“之前那些知识早就忘得一干二净，数分学的慢一点情有可原吧？”

两年半的职业生涯，对他的数学学习造成了毁灭性打击。

现在毫不夸张的讲，顾行连sin、cos和tan的各项数值都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想起来，论数学基础远逊色于复旦的大一新生。

他盯着例题许久，却依然毫无头绪，挫败感不禁涌上心头。

顾行已经许久不曾体会到类似的感觉了。

此前他打职业的时候，向来是游刃有余，能将敌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往往出现这种挫败感的会是对方。

如今顾行算是真切品尝到惨遭折磨的滋味，一时间难免有点自暴自弃。

“要不明天再说，今天有lpl揭幕战还想瞅两眼……”顾行本能性的逃避。

沈关山乜他一眼，凉飕飕来上一句，“顾行啊，你也不想数分挂科然后被顾盼知道吧？”

顾行顿时语塞。

距离期末考试只剩一周，如果他再不临时抱佛脚，挂科似乎是一件难以避免的事。

他不敢想象一旦补考重修，当妹妹看到自己的大一上学期成绩单时会怎样嘲讽奚落自己——哎呀呀，我平时又忙社团又搞e+的时候都没挂科，顾彳亍你咋还能挂科捏？

顾行想到这里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学学学，关山快救我！”

沈关山短叹一声，揉揉先前皱成一团的眉心，“先从柯西收敛原理开始慢慢讲……”

平心而论，她绝对不算是个好老师。

从初高中就有苗头显现，同学拿着难题来问，沈关山思维跳脱往往三两步就能整出来，其中步骤被简略到极致，让旁人看得云里雾里，她自己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

这么简单的题，我只不过省略两步你都看不明白？

但此时此刻，沈关山努力把自己的逻辑思维调整到跟顾行同频的节奏，耐下性子来一点点拆开揉碎了讲，让男友尽可能听得懂。

顾行也能体会到沈关山的耐心值在面对自己时直线上升，但他也不至于非要去挑战一下对方的极限，扮作好学生赶紧认认真真听讲吸知识。

折腾好一会儿，总算是把一整章的习题全部讲解完毕，顾行多少找到一点两三年前的做题状态，对学习进度相当满意，见时间已来到下午五点半，赶紧把电脑打开。

“看比赛看比赛！”他兴致冲冲，“今天应该是px对vg，有丶意思的！”

沈关山一边打开笔电一边好奇询问，“px？都有谁啊？”

“你没看转会期？”顾行反问一句。

“……自从你退役之后，我就没关注过lpl。”沈关山如实回应道。

顾行听到这话还挺开心，连带着说话语调都在上挑。

“px把doinb给买过去了，打野是小天你应该也知道，之前在我们二队，下路组合是able和ppgod，同样是vgp出身，上单位是金贡，原来也算是弱队院长大腿……”

队伍配置除去中单doinb，都是经济适用型选手，身价普遍不贵，总体2000万就能打住，在lpl赛区里绝对算是不太起眼的投资量。

但组建起来的纸面阵容并不弱，只要稍加磨合，团队冲击世界赛也未尝不可能。

沈关山听完也大致能判断出px的强度。

“那今天vg真不一定会赢啊，总不能开幕先黑一局吧？”

顾行打开比赛界面，此时首局的对线期已经结束。

vg经济落后近3k。

“px这中野的强度有点高啊，”顾行看看数据界面，发现小天+doinb的组合在表现上完全压制住vg小生+chovy的中野，眉头登时蹙起，“都是转会期才建立起来的中野，咋感觉差距这么大呢？”

px中野指定是有点相性相融在身上，默契程度相当高，联动紧密形影不离。

与之相对应的是超威似乎又进入地缚灵模式，拿个阿卡丽开局前15分钟总共参与过一次团队击杀，参团率25%，补刀倒是神中神，狂刷170个补刀，遥遥领先场上的其余9名选手。

顾行都纳闷这小子到底是从哪里找的钱。

“你问我？”沈关山吃吃笑，“你不是vg的打野位教练嘛？”

顾行颇为无语，“我不到啊……”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研究期末考试，跟一队成员的视频会议次数寥寥无几，对一队的了解与铁粉差不多。

“再这么打下去，估计真要凉凉，”顾行觉得局势不容乐观，“就看杰克和超威能不能接管比赛了。”

事实证明超威在常规赛绝对值得信任，尤其是在刷到装备成型之后。

阿卡丽虽然没有收获多少击杀收益，不过凭借着扎实的补刀基本功，25分钟就把补兵数提升至300的超威还是成功做出三件套，甚至达成对位装备领先。

团战利用烟雾弹分割阵型，凭一己之力将走a怪和小天通通击杀！

369一手贾克斯趁乱绕后，雪上加霜瞬间搅碎px！

靠着二人的出色表现吸引掉敌方大量注意力，杰克顺利收割残局，众志成城帮助vg团灭对手，并轻而易举控下大龙。

两极反转！

轮到vg掌握住优势组织进攻，年轻的px明显有点沉不住气，面对带着大龙bu狂推的vg节节败退，很快便败下阵来。

“这都能翻？”沈关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太离谱了吧！”

顾行摇摇头，“别看比赛是赢了，但展现出来的竞技水平可是挺一般的，继续这么打指定会遭重。”

他一语成谶。

次局px再次打出优秀的中野联动，两人全场乱转带节奏，屡屡发起四包二围剿vg下路双人组！

而超威稳定缚地，vg仅靠小生一人根本无法限制住px中野的高效联动！

值得一提的是，本赛季拳头改动的一大举措，就是给防御塔加上镀层，每消磨掉一定的血量就能给附近英雄提款。

得益于该项改动，px迅速扩充起自身经济，不断滚动优势雪球！

超威继续想等三件套再进场，结果px吃一堑长一智，早有准备的他们在团战里限制住chovy，vg未能找到翻盘机会，仅仅过了22分钟就光速落败。

“我就说……”顾行无可奈何，“都什么版本了，还在这玩防守反击？”

“靠龟是没办法赢到最后的！”

s7世界赛结束后，拳头又是删掉绿色打野刀与眼石，又是增加河道蟹收益与设置防御塔镀层，种种举措就是为了逼迫玩家专注于前期对拼！

三星当年的真眼海龟缩战术不再适用，被对方建立起优势后，就很难再翻过身来！

最行之有效的策略，就是前期通过打线或者联动来滚雪球，再将优势通过各种资源点争夺团战转化为胜势。

而现在的vg，对线不成问题，但联动方面的缺陷肉眼可见。

所幸第三盘队内终于有人能站出来。

杰克和missing的双人组合通过线杀帮助队伍打开局面，小生总算是找到一条能常驻围绕的路，干脆在下路当保镖，帮助喻文波持续突破走a怪。

凭借下路的优势，vg总算是拿下第三局比赛的胜利，通过两个半小时的鏖战保住了开门红。

但是对于vg粉丝来说，如此的对局发挥显然不能接受。

当天的抗吧打分帖里，vg全队均享受到新赛季来自网友的第一次压力。

你们在打你老亩呢，把把前15分钟落后三千块，要不是下路对线猛，估计vg新赛季首败就在今天！】

小生真不成，完全没有行哥内味啊，三局打下来纯纯的蹭局势！】

真别尬黑，你要是vg打野恐怕更绝望，自家中路从来不会主动游走，对面中路倒是总往野区里跑，小生能怎么办？】

超威nm纯毒瘤一个，行哥在的时候还能稍微约束一下，只要换个打野上来，立马就猿形毕露！】

笑嘻了家人们，之前说vg有免喷权的快过来看看，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免喷啊，这还是队伍赢了，如果输掉揭幕战，舆论后果我不敢想嗷】

当初行哥退役的时候还假惺惺说一辈子不喷，我话就放在这儿，行哥要是再打下去，难免有晚节不保的一天，到时候你3个s冠包括亚运会金牌都要变成躺赢混来的】

哥们说说也就罢了，vg这群弔人回国比赛你真送啊？】

顾行暂时没空去理会vg一队面临的困境，他在积极备战期末考试，打算燃烧心血来确保万无一失。

结果一到考场，他就跟食铁兽似的被一众同学围观，合影签名样样不落，等到监考老师进来才散去。

一月中旬，顾行参加完考试处理掉学校内的事务，总算是腾出时间北上找女友妹妹玩，顺便去一趟vg的帝都基地。

他在檀香府别墅的门禁录入并未删除，在基地里畅通无阻，不过顾行还是特意在微信群里通知一声才进门。

“行锅！”小生连忙迎出来给他一记拥抱。

顾行拍拍韩旺乎的肩膀，“最近怎么样？”

“别提了，”小生苦着脸说道，“训练赛成绩挺一般的，正赛也不咋地。”

顾行来到vg基地时，队伍前两周的赛程已结束。

总共4场比赛，3胜1负。

乍一看还不错，但是小分根本不能看。

三个胜场全是2:1险胜，输倒是输的干脆，零比二光速下班。

这导致vg的小分只有凄惨的1。

排名被ig牢牢压制住，连滔搏都能利用小分骑在vg头顶！

尽管赛区第三的成绩乍一看似乎也还不错，但要知道这可是vg。

过去两年半以来所有国内外大赛冠军的拥有者！

别说粉丝，就连俱乐部内部也背负着巨大的成绩压力，小生自然不会很开心。

在韩旺乎的陪伴下，顾行进入久违的战队训练室。

他退役之后作息习惯都已扭转过来，毕竟平时有早八要赶，基本早上七点出头就会起床，赶高铁北上来到vg基地也不过正午时分，队员们尚未全部起床。

顾行得以浏览一圈空空荡荡的训练室。

尽管与之前相比，房间总体布局并没有发生多少改变。

但长桌上的具体陈设还是衬着一股物是人非的感觉。

顾行原本的位置被小生占据，显示器旁边还摆放着一堆雪乃的手办，看起来二刺猿味道拉满。

顾行：……

小生不好意思的干笑两声，“妆点下桌面权当是调剂，挺好看的吧？”

还不等顾行回话，便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惊喜声音。

“销顾！”

顾行一回头就看到睡眼惺忪的红米。

两人简单拥抱一下，homme展露笑容，“好久不见，我可总算是等到你了！”

他指挥小生上楼去把vg其余选手都叫下来，自己则跟顾行说上悄悄话，“销顾你待会儿可得帮我好好管一管中野……”

红米特意掏出手机来，用翻译软件传达着意思。

顾行同尹成荣搭档两年半，这点默契还是有的，点点头示意自己清楚明白。

不多时，小生便将赛训部所有成员都从宿舍里喊下楼。

虽然去年年底一起退役的几名副教练现在都在老家休养，并未来到vg基地搞线下教学，但这并不妨碍队内还有一堆老熟人。

众人久别重逢，见面便是一阵寒暄。

尤其是超威，看到顾行的第一时间就蹭地扑过来，显得热情至极。

“行哥我都快想死你啦！”他情真意切。

在新vg参赛不过4场对局，超威便对顾行无比怀念。

只因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话说你俩到底是在搞什么飞机？”顾行效仿科比用胳膊肘给超威来上一下，直接开门见山，“联动未免也太差劲了吧！”

郑志勋立马愁眉苦脸。

“旺乎哥……唉。”他欲言又止。

小生听到这话瞬间炸毛，“蓝猫你神魔意思啊？我是哪儿让你不满意了吗？”

超威受限于故乡的‘优良传统’以及跟韩旺乎不太熟络的关系，平时有很多话不太敢说。

今天见顾行前来，郑志勋只觉找到了老大哥当靠山，开始倾诉不满。

“有一说一，旺乎哥的指挥效率实在是有点低……我爱说实话。”

饶是好脾气的小生，被17岁新人毫不掩饰的贬低也挂不住面子，顿时进入红温状态。

missing和369两名新人则双双瞪大眼睛。